办公室的温度一下子降到了零下十度。

还是小贾先反应过来，三十秒内完成了关电脑，穿大衣，拿包，外加说完一句：“我老婆喊我回家吃饭。”先溜了。

在接下去的两分钟里，办公室各位都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下子都走没影了。

众人的动作和脸上的表情让高震看得咋舌。

大致能猜得出一些端倪。

此时的莫帆一直看着简徒，简徒一直看高震，而高震看着众人成鸟兽散。

等高震回过神来。

正盯着他看的那个男人的眼睛里冷若冰霜，脸上带着疲惫但是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压迫感和敌意。

后来是莫帆先开的口：“小高，改天再和你吃饭吧，我晚上有事。”

听莫帆说话，简徒的眼睛才终于从高震身上收了回来，他没去看莫帆：“不打扰你们了，我改天再来就好。”

莫帆自然是不肯，他知道简徒来找他一次有多么难。

而且，他看起来很不好。

“改天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莫帆苦笑，拍拍高震的肩膀说：“我下礼拜出差回来再去找你，先回去吧。”

高震大概猜出了他们的关系，就更不肯走了。

“莫帆你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这个人又是谁，那个害你魂不守舍的混蛋？”高震年轻，很多事情沉不住气，一下子把话挑明了。

莫帆的表情瞬间变了。

“我是他男人，你有什么问题？”简徒没准备和这个小年轻客气，冷冷地来了这么一句。

“哼，果然是你，害得莫大哥不是在酒吧里喝酒喝到大半夜，就是在办公室里待到半夜也不回家，你有什么好的？他适合更好的人。”高震上前抓住简徒的衣领。

简徒却没有动。

“你若是在这里动手，我可以让你今后五年都住在监狱里。”简徒又冷冷地说了一句，推开人拉过莫帆的手就走，根本无视高震气红了的双眼。

高震要去拉人，却被莫帆甩开。

莫帆连看都不看高震一眼，就跟着简徒离开。两个人上了简徒的车，一路往人少的郊区方向开。

都不说话。

莫帆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简徒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城市里正是下班高峰期。

而开往临市的高速路上却异常冷清。

简徒专注地开着车。

莫帆的手机响了几次，他直接关机了。

很快简徒的手机也响了。简徒没接电话也没有要关机的意思。

铃声反反复复地响了四五回，终于停了下来。

就这么漫无目的开着。

莫帆突然淡淡地说了一句：“我饿了，找个地方吃饭吧，你也累了别再开了。”

“嗯。”简徒应了一声，在下一个出口下了高速，在另一座城市里的郊区漫无目的地开着。

“吃农家菜还是去市区？”简徒下了高速，轻轻地问，感觉语气轻松了一些。

莫帆看着身边陌生的景色在夜幕降临下没有任何特色，可他也觉得轻松了很多，车里的气氛一下子也变了。

那座城市里太压抑，有着太多的等待和责任，太多的求而不得，得不所愿。现在他们就像是私奔了一样，跑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没人认识他们也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高震是我们对面星巴克新来的经理……”车子停在了一家农家菜的小饭店门口。

车子停在了院子里，有家养的大公鸡抖着脖子一步一步地靠了过来。

简徒听了只是问：“那你答应他了没？”

“什么？”

“他说他喜欢你。”简徒停好车，转头去摸莫帆有些长了的头发。

莫帆拿手在简徒的脑门上调皮地弹了一下：“简律师你想什么呢，我行情一直都很好，每一个追求我的都答应，我还用不用活了？”

简徒扬起笑来，疲惫的脸上满是开心，轻轻把莫帆拉到怀里道：“嗯，那今晚陪我吃饭吧？”

莫帆在熟悉的怀抱里点点头，眼睛有点红。“我们住这里吧，今晚我们别回去了。”

“好。”

……

那晚，简徒的手机震了一晚上，直到最后手机没电，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农家菜，就在附近的小旅馆里开了房间，睡在一起。

简徒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抱着莫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莫帆没去问他这些天怎么过的，为什么看起来非常疲惫。

只是听着两个人的呼吸声，好像抱在一起睡在一张床上，就已经足够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的。

“如果遇到合适的人……就别等我了。”很晚的时候，简徒在莫帆的耳边轻轻说着：“我不想你跟着我受委屈。”

“我挺好的……”莫帆摇摇头，“倒是你，别为难你自己，工作够累的了，别给自己找不痛快。爸妈那里回去好好说，真要结婚了，就好好地待人家，快生个大胖儿子，到时候认我做干爹。”

莫帆吸了口气，说得平静。

这样的话，简徒十年前同他说过，就再也没再说过。

直到今天。

简徒今天来找他，看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

好歹自己也做了十年的心理准备。

好歹这十年他们很幸福地走了过来。

简徒也是真的爱他的。

“做不成恋人，还能做朋友嘛。我又不会跑，还在那里。”莫帆故作轻松地安慰着简徒，他知道简徒是绷得受不了了才会来找他，他也感到此时抱着他的人身体在轻轻地抖着。

简徒在哭。

他没见过他哭。

从来没有。

莫帆逼自己不要哭，伸手去拍拍简徒的后背。

“睡吧。好好睡一觉。总会好起来的。”

莫帆知道这种话都是骗人的，但是这些话在这个时候还是得说。

他一直在想，如果当初不是他勾得简徒走了这条路。

或许简徒现在已经成了家，有了孩子，是人们敬仰的大律师，是爸妈心目中的好儿子，没有什么烦恼地享受他的家庭欢乐。

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让他陪了自己这么多年。

现在痛苦的不仅仅是他，更是害了简徒……

说到底，自私的人还是他莫帆呀。

“大律师，你都老大不小了，这种事情不许哭呀，不然我鄙视你后半辈子。”莫帆心疼，他也不忍深爱的男人在他面前哭得像孩子一样无助。

“你还记得那时候我问你，为什么喜欢我，你说你喜欢听我唱歌，好像这些年我都没唱过了……”

莫帆笑了起来，在脑子里想着很久以前的歌词：

那还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喜欢简徒，浑身解数十八般武艺都搬了出来想引起他的注意。

那天简徒被他喊去学校的东操场，他们就坐在高高的台阶上。一抬头，漫天的星辰。

“you are always on my mind,

all day just all the time.

you are everything to me,

brightest star to let me see.

you touched me in my dreams,

we kissed in every scene,

i pray to be with you through rain and shiny days.

i will love you,till i die,

deep as sea, wide as sky.

the beauty of love paints rainbows,

everywhere we go.

need you, all my life,

you are my hope,you are my pride.

in your arms i find my heaven, in your eyes my sea and sky.

may life be our love paradise……”

……

莫帆还记得唱完这首歌以后没多久他们就在一起了。

是一切的开始。这些年一直都藏起来，好好地保存着。

第二天一早，简徒开车送莫帆回家整理了行李，就直接送他去了机场。莫帆要去香港开会。

分手的时候，两个人都淡淡的，但是眼睛都有点肿。

“一路顺利。”

“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说就完挥手告别。

一切都是那么地利落又平静。

莫帆几乎是一转头都红了眼睛，眼泪不停地往外冒，他狼狈地一手拖着行李一手去擦眼泪，真觉得自己三十多你都白活了，最后还是破功了，好在，没给简徒看到。

而简徒也几乎是一转头，就把拳头握得紧紧的，站了很久很久，没有动过。

简徒知道，从认识莫帆的那一天起，他这一生就完全改变了原本的轨迹。

如今要回去——根本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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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了。到时候一定不要哭爹喊娘的，弄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呀。我们好歹两个大男人，多难看。”

“……好。”

“哎呀，真不知道到时候我的下一任会是什么样子的，希望他和你一样爱我，和你一样听我的话，和你一样的任我欺负，哦，还要和你一样的会赚钱，和你一样的会做饭……样子嘛，不用太帅，和你一样看着顺眼就好了……你呢，大律师，你希望你将来老婆怎么样的？可不能找像我这样的呀，到时候你得亏死，你要找个能照顾你的，崇拜你，爱慕你，一心顾着家的……”

“……莫帆，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