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欢欢看了眼时间，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出来这么久了，我都没跟老师说，要不你早点学校吧，然后去跟我们班主任说一下原因。再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她家长。”

许城看了眼床上的林子添，摸了摸下巴：“等她醒了再走吧，出校门的时候门卫也了解情况，到时候跟老师说一下原因，应该会理解的，至于她家长，也等她醒了吧。”

说完许城从口袋掏出一堆散钱：“我就剩这么多了，医药费要好几百，不够！”

许欢欢掏了掏口袋，“我钱包没带，不过就算带了也应该不够！哎！平时给她送只笔她都不要，现在要给她付这么多医药费，算了！我去打个电话给我妈吧！”

普通的学生身上哪会带那么多钱。

许城拦住了准备出门的许欢欢，“别！别打给她。”

许欢欢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站在诊所的昏暗灯光下，看着那个旧的发黄的座机，最后还是没有打过去。

打开诊所里的那扇木门，回到了房间，许欢欢看了眼床上的林子添！

“醒了！”

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许城也缓缓走了过来。

林子添躺在床上，平静的望着天花板。

看着床上的人眼睛一动不动，两个人都愣住了。

“她不会是烧糊涂了吧！”许欢欢转头问身后的许城。

许城也懵了，走上前看着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林子添，伸出手到她的鼻子下面，想探一下鼻息。

“没死！”

林子添突然一句话，吓得两个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

“是你们送我来这的吗？”微弱的嗓音有些沙哑。说完林子添轻轻叹了一口气！

许欢欢点了点头，林子添依旧躺着双眼注视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这个感觉有点熟悉，好多年前我也是这样躺着，从一个医院的床上醒来。那时候我才八岁，我有一个爸爸，我出生他就把我扔给了爷爷奶奶，八岁那年，他突然过来把我接了过去，我和奶奶都以为会到他那里过上好日子，后来我去了那里之后，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要起床给他们三个人做饭，洗衣服，扫地，做的饭不好吃就骂我，衣服洗不干净就要双手泡在冷水里仔细的搓，地扫不干净那个女人就掐得我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白天上学，晚上要去帮他们干活，那个女人喜欢给我洗头，她很用力的抓我的头皮，扯我的头发，每一次洗头头发都要掉很多，我不理解为什么，后来听到别人说我像我妈，有一头又黑又长又厚的头发。其实从我记事起我见都没见过我妈！而我的那个爸爸，他很喜欢喝酒，他一喝醉了就打我，骂我，喊我小畜生，在她那里待了半年，唯一对我好一点的是我那刚学会说话的妹妹，和门口那只看门的狗。终于有一天，我找到了一瓶农药，想都没想，一口气喝了下去。可是后来我还是醒了，就像现在一样，躺在床上，看着一面白色的墙！”

沙哑的嗓音有些颤抖的说着这些话。林子添缓慢的伸出手，指了指眼睛的正前方。

“我还记得后来，喝药的事传遍了整个学校，几个严厉大人站在学校**台上，他们面前写着珍爱生命几个大字，让我站在他们旁边，然后指着我说：‘这个人是所有学生的坏榜样，不思进取不珍惜生命，千万不要向他学习。’再后来学校里没有一个人再跟我说过话。我当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我救回来，后来回到了爷爷奶奶身边，我才想通，生活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我应该在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里好好的活着。”

看着林子添，许城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还是鼓励，似乎在这个时候不说话才是最好的选择。

“都过去了，没事了！别伤心了。”许欢欢走到床边拉着林子添的手，心里此刻多的是对这个女孩的同情。

“没有伤心，突然想到这些，只是觉得心里有点闷，想说说！谢谢你们！。”

林子添湿润了眼眶，看了眼许欢欢和旁边的许城，“你知道吗，有的时候，你们对我那么好，我真的很害怕，我怕我还不清，反而那些想把我拉进深渊的人，我反而觉得没什么，我本身就来自那里，我从来都不想跟她们计较！”

床边上的两个人沉默了，诊室里黄色的灯泡闪了一下，氛围一片寂静，许欢欢望着林子添，这大概是她听到她说过最多的话了。比起从前沉默寡言的林子添，现在躺在床上的这个人似乎让她觉得更亲近了一些。尽管她说出来的话让人听着红了眼眶。

过了一会儿，林子添缓缓的从那张小床上坐了起来，许城伸手帮她提起了插在她手上的输液管。

林子添眼神空洞的看着这根插进她手背里的针管。

诊所里的医生慢慢走了过来，敲了一下那个破旧的木门：“吊瓶差不多快打完了吧，我们一会儿要关门了！”

许欢欢看了眼许城。

“你刚出去打电话了吗？”许城问

许欢欢摇了摇头：“没打！”

掏了下口袋，许城把里面的钱都交到了许欢欢的手上：“等我一下，我回学校里去跟同学借点！”

说完许城就推开了那扇破木门，跨着大步子往外走。

“要花多少钱！”林子添虚弱的问许欢欢。

“没事，你不用担心钱的事。”

说完许欢欢起身关上了那扇破木门。不一会儿的功夫，那扇门又被推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陈老师！”

许欢欢点了下头，退到一边没再说什么。不一会儿许诚也拿着一双拖鞋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烧退了吗？”

“没事了。”

陈老师语气浑厚明亮跟林子添沙哑低沉的声音显得格格不入。

“那就好！”说完转头看了眼身后的两个人：“医药费结了吗？”

许城朝前走了两步，接过许欢欢手机的药费单，看了下她手上拿的钱：“还差136！”

陈老师站在原地迅速的在身上摸了几下，随后拉开了拉链从上衣口袋里面拿出来一个钱包，慢慢的从里面掏出了三张红色大钞。

“今天这个事情啊，我也有责任，处理事情不严谨！导致你们两个都出了问题！先把药费交了，情况好点回学校去，剩余的钱买点自己需要的！”

说完陈老师把红色钞票交到了许欢欢的手上，然后又转头看着林子添。

“你入学填的那个家长电话怎么回事，怎么都打不通！你这在学校里出了什么事，都联系不上你家里！”

林子添犹豫了一下：“可能是他们换号了，打这个电话试试，13……”

这串号码一直记在林子添脑子里，却从来没拨通过！陈老师拿出手机输入林子添报的那串手机号，打了过去。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就响起了熟悉的彩铃声：错错错，是我的错……

伴随着嘈杂电流声的音乐响彻着整个房间，就这样响了几分钟，依旧没人接听。

“算了，你们先收拾一下回学校，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说完，陈老师关上手机放进了上衣口袋。

交完了钱，吊瓶也差不多打完了，医生拔了手上的针管，许欢欢扶着林子添从床上下来了。许城拿着那双拖鞋放在了林子添脚下。

“没事我自己可以走！”

林子添抬动沉重的双腿像正常人一样慢慢的走着，陈老师打量了一下：“你们早点回学校！”说完转头走出了诊所。

不一会儿又掉头转了回来，看陈老师还是有些不放心，想到现在还是晚自习时间，许城看出了他的顾虑，提高了语气说了句：“没事，我们会送她回去的，你先回去上课吧，不用担心！”

陈老师叹了口气，径直的朝着学校方向走了出去。

“陈老师说，我们两个都出了问题，是什么意思？”回学校的路上，幽暗的路灯下，林子添艰难的迈着步子，转头问旁边的许欢欢。

“叶小婷啊，她从二楼摔下去了！”

林子添不可置信的看着旁边的人。

“什么？那她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