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愿意帮我签谅解书？”那肇事司机顿时两眼放光。

虞雾直直盯着他，“对！只要你交代出，幕后指使你制造车祸的人，我就愿意帮你减刑！”

“这……好！那我实话实说！这起车祸的确是有人指使我干的！”

一瞬间，虞雾心头猛地一跳。

事实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吗？

除了姚雨彤，还能是谁！

“指使你的是个女的？用钱收买的你？”

“这我不能告诉你！”

那司机说：“我不信你！你得先帮我把谅解书签了，否则我说了，你又不帮我了，那我怎么办？”

虞雾狠狠攥紧了手，迅速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亮给他看，正是家属谅解同意书。

“我早有准备，你说吧。”

那司机脸色难掩激动，“你先签！”

虞雾摸出了签字笔，望向签名那一栏，脑子里乱哄哄，都是那晚大货车冲撞过来的画面，还有外婆满身是血的惨状……

心口又如刀戳似的剧痛，她握着笔的手忍不住发抖。

她好恨！

这种仇恨，冲散了她的理智和判断力。

她旋即要在签名栏，签下名字，手腕却倏地被握住。

“雾雾，他在骗你。”

霍京烨拿走了她手上的笔，沉声道：“你签了字，他也说不出什么幕后指使。”

虞雾浑身一僵，整个人就像是受惊的小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刺，那么尖锐敌视。

“我看，不是他说不出，而是你不希望他说出来吧！”

“你生怕他招认，这一切都是姚雨彤的计划？这些天你守着我，只是想监视我，好随时出手帮姚雨彤隐瞒吗？”

她小脸涨红，情绪激动，一字一句都是失去理智的气话。

霍京烨脸色发僵，其实，他从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和耐心承受指责冤枉……

可是，面对她，一切都成了例外。

他半蹲在她面前，温柔拨着她耳边的碎发，“雾雾，你没想明白吗？这里是警局，有什么是审不出来的？”

“就算不签这份谅解书，警方也能把他审个清楚！他是在撒谎！”

虞雾小脸苍白如纸，泪水慢慢涌了上来。

她坐着，霍京烨站着，她忽然伸出细细的胳膊抱住他。这是她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安全感了。她小脸贴在他腰腹，哭出声来。

霍京烨眉头皱的很深，轻轻拍着她的背，再看向那肇事司机时，黑眸里的怒气风起云涌。

“酒驾，肇事逃逸……哪一个罪名不够你坐牢的？”

“今天你还骗我老婆，你放心，我请了最好的律师，一定让你把牢底坐穿！”

一瞬间，那司机吓得一哆嗦，忙道：“这……这也不能怪我啊！是她自己说有什么人指使，我错了！我承认，我只是想顺水推舟，骗一份谅解书……”

“那晚就是我喝多了，才出了车祸，事后我吓得躲了起来……求你们放我一马！我这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没了我，这一家人还怎么活啊！”

虞雾忍不住发抖，忽然站起身，隔着桌子，狠狠揪住那司机的衣领，“真的没人指使你吗？你说！到底有没有！”

“没有！我就是喝多了……”

“你撒谎！你是在撒谎！”

虞雾双眼通红，整个人都是失控状态，“为什么要害死我外婆，你赔我外婆的命，你该死……”

这一番动静太大了，警员迅速推开门，强行拉开了虞雾。

这次会面只能终止了。

虞雾浑浑噩噩地靠在霍京烨怀里，听着警方的结论：“审的差不多了，就是普通的酒驾逃逸事件。”

“虞小姐，你节哀，关于你提供的姚雨彤这条线，我们追查清楚了，可以排除她蓄意安排车祸的嫌疑，与她无关。”

虞雾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雾雾，走吧。”

霍京烨搂着她出了警局。

上车后，她忽然转头看他，“听到警方排除姚雨彤的嫌疑，你是什么心情？”

霍京烨深深望着她，“很平静，因为这和我调查的结果一样。雾雾，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警方的结论，不会作假。”

虞雾闭上眼，其实，心里准备了一些刺伤他的话，却忽然说不出口了。

她问：“能帮我调查一下，这个司机的家庭住址吗？”

霍京烨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的意图，下了车，重新进了趟警局。

没一会，他回到车上，发动车子。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处老城区。

肇事司机的家就在巷子深处。

这是一户矮旧的砖房，狭窄的院子里，一个白白瘦瘦的女人正在用搓衣板洗着衣服。

“你好，请问是陈滨家吗？”虞雾问。

那女人转头看她，“是……不过，陈滨进局子了。”

“我知道，他肇事逃逸，撞的就是我外婆。”

一瞬间，那女人吓得呆住了，反应过来后，迅速转身回了屋。

虞雾以为，她是要躲进去，想不到，没一会后，女人出来了。

女人竟然将一张很旧的存折递给她，“这……这是我这几天准备的，我想，要是你找上门，我就给你。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家里太穷，就只拿得出这一万块了。”

她满脸的焦急，眼圈都红了，看得出，是真心抱歉。

虞雾问：“你是陈滨的妻子？”

“对……”女人瘦瘦小小的身子，满脸手足无措。

虞雾推开她的存折，柔声道：“我不要钱，你放心，我也不是来找你家麻烦的。我只想来问你件事。”

女人一愣，“你想问的是什么？”

“我想问，出车祸前，陈滨有没有什么异样？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要发财了之类的？”

“没有。”

女人摇头，“其实，我也有十来天没见他了，他平常不回家的，都在外面……吃喝嫖赌。”

虞雾目光落在她脖颈处，那里隐约有团很大的淤青。

她想到了什么，说：“我们可以去屋里聊吗？”

女人慌忙将她领进了屋。

霍京烨自然也要跟进去，虞雾却说：“我想和她单独聊。”

他脚步一顿，退了出去。

虞雾看着他高大的身形斜倚在院门口，略低头，大手把玩着那枚银质火机，侧脸却有丝显而易见的落寞。

她心口忽然一阵酸软，想要去跟他解释，她不是不信他，而是接下来她要问的事，不方便让他在场。

不过，她到底没跨出这一步。

外婆的去世，成了他们之间的一道沟壑，至少现在，无法弥合。

“你……想问什么？”女人忐忑道。

虞雾指了指她脖子上的淤青，忽然又抓住她手腕，慢慢掀开她袖口。

只见她手腕上也有好几道淤青，还有烟头烫伤的痕迹。

“这都是陈滨弄的吗？”

女人真的太瘦了，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局促揪着衣服下摆，不自觉惹人同情。

“嗯……他爱喝酒，喝了酒就会发酒疯，对我动手。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