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算盘打得有点儿早。

皇帝是上午倒下去的，到了下午，陈朝希肆意杀人、纵容手下买官卖官、二皇子妃娘家草菅人命的消息，就有鼻子有眼的传得漫天飞。

京兆尹都忙死了，派人到处去抓嚼舌根的。

说来也奇怪，本来京城的百姓是夹着尾巴不敢轻言语，缩着脖子等着这一茬的夺嫡之变过去的。

哪想到皇帝倒下去，他们倒是不怕了，哪儿哪儿都有人或口沫横飞，说着陈朝希的风流韵事，或义愤填膺说着二皇子一党草菅人命的事。

京兆尹本来是要把人抓起来的，哪料到很多人纷纷拿着状子敲鸣冤鼓去了。

这下，京兆尹更忙了，夜夜半夜才睡，鸡叫得起。

不是权贵们相互之间有旧怨要处理，就是百姓之间纷争不断，还有百姓告官的，且这部分人很多，有状子有证人有证物。

陈元希每每看到陆清平让人传进来的消息，心里都按捺不住那喜悦。

被皇帝斥责、勒令禁足又怎样？

他还是皇帝的嫡长子，百官们还是会提及他，想到他的好，让他出来的意图十分明显，只要存王松口，他就能重登议事殿。

皇后受宠又如何？只要皇帝圣旨没下，皇帝的儿子们都有机会抢那个位子。

皇后如何不知道？

她正懊恼得很，早知道皇帝会突然自己倒地昏迷，先前就该让他写下立陈朝希为太子的圣旨了。

唉，宽容、贤惠装得太过，太想要好名声，这下又有小麻烦了。

陈日希已经倒下，皇后勒令陈明希即日前往边关，这本是皇帝口谕，陈明希无法驳，但他也留了个心眼，让人连四皇子妃和两个孩子的行李全装着了。

没人说什么。

陈明希心中一喜，第二日就带着四皇子妃和两孩子跑了。

陈朝希急得跺脚，将手中的茶盏扔向报信的宫人，“蠢货，怎的这个时候才说？再叫人去追，人已经跑远了。”

皇后淡淡道，“无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他不管张妃的死活，去西柔的北戎，否则，日后依旧得被你拿捏。现在要对付的，就是陈元希了。”

陈朝希没把陈元希放在眼里，“父皇说是被他克病的，这一句话就能让他翻不得身。”

皇后摇头，“那些拥立他的大臣不会任由这样下去。只要大多数人都说那是气话，他就能出来主持大局，他占嫡占长，说出去也没人反驳。”

“可父皇说了要我当太子。”陈朝希气道，又埋怨皇后，“早跟你说了，让父皇下旨，你非说再等等，这下可好了，到手的宝座又悬在空中了，还得跟人争抢一番才能到手。”

皇后也是有苦说不出。

她都把自己的本命降给拿出来了，又让辛夷使者配合，才让皇帝醒来、听命于她。

谁知道皇帝会被气成那样？把自己气瘫了。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她眉眼阴沉，“只要是人就有弱点，陈元希是被禁了八年，可还是有人忠于他，从他那几个忠心的侍卫开始审，本宫过两天就要拿到他们所有人的过往和证词，精细到何年何月何日，他们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说了什么。”

陈朝希终于开心了些，“母后说得是，儿臣这就去。”

他犹不满足，“母后就是爱装模作样假好心，早些除去他，也就没这么多波折了。”

皇后如何不想？

可皇帝没开口要陈元希死，他的大皇子府无数眼睛相着，她哪里会舍得自己沾上污名？

谁能想到那案子能平反？

想到那个良心发现、推翻之前口供的宫女，皇后一脸戾气，虽然已经将她的九族都除去了，但她又下令让人将她家的邻居们也想法弄死了。

听到手下说那一片突然被烧成废墟，她心里才好受一点点。

黎明前黑暗的时间

袁继风被绑在天牢里的十字桩上，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低着头浅眠，耳边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和臭骂声。

巳时过半，陈朝希一脸阴沉进来，“还没招？”

天牢由大理寺的人看守，在此看守行刑的是二皇子的人。

肖狱丞点头哈腰擦了擦凳子，嫌弃地朝袁继风吐了一口口水，这才虚虚扶着陈朝希坐下道，“这几个侍卫嘴硬得很，那几个没根的家伙也不吐口，不过，有个快要捱不住了，很快就会出结果。”

陈朝希皱眉，“让人赶紧的，那些顽固的老东西想让陈元希出来，这些都是他的人，他肯定会把人要回去的。”

肖狱丞奉承的脸一变，赶紧弯腰道，“小人再亲去审一回，定让殿下如意。”

“本宫没有什么如意不如意的，只是父皇说大皇子克他，本宫想看他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肖狱丞一脸谄媚，“二皇子孝顺，难怪皇上最喜欢您，百官和百姓们也信服。”

袁继风闻言啐了他一口，怒向陈朝希，“大皇子光明磊落，上敬皇帝下护百姓，他没有做过任何见不得人的事。”

陈朝希挑眉，“哦，他没做过？对了，是你们这些人做的，来人，把鞭子沾了盐水拿来，本宫亲自问问袁侍卫。”

袁继风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他要吐出一个对大皇子不利的事，他做梦也得把自己给弄死了。

陈朝希脚快，存王他们的脚更快。

袁继风才挨了二十鞭子，陈元希就带着人进来了。

他一把夺过陈朝希手中的鞭子，“无缘无故，为何打人？”

“继风——”他慌得赶紧让人去松绑，自己拽着御医去给人上药。

存王他们也不赞同地看向陈朝希。

陈朝希耸耸肩，“无缘无故，父皇会把他们关到天牢来？肯定是犯了事才关进来的，本宫也查心急父皇的病，想着能不能从他们嘴里知道些什么。”

陈元希怒气冲冲质问，“你是想从他们嘴里知道些什么，还是想从我嘴里知道些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们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探子，我们哪一言哪一语不在你们眼皮子底下？”

“父皇不喜我，又有人吹枕边风，连带着我手下的人也不待见，大家都心知肚明，你非要打死他们，是生怕下一次来人刺杀，有人保我命吗？”

“你明明知道他们没犯事，无非是想无中生有、置我于死地而已！”

陈元希愤怒，怒吼，不管不顾大声喊出来。

跟过来的存王几人心中怜惜又叹息，对陈朝希的不看好又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