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县令头都大了。

丁昆半身不遂，他的人蓄势待发，而这些百姓又哭哭啼啼喊冤，林晓晓外衫不整，捂着脸抽泣。

他要怎么办？

他看向那几个大夫。

丁昆眼神示意丁祥让开，那几个大夫诊了半天，推出陈大夫开口，“启禀青天大老爷，这位大人没有中毒的迹象，从脉息来看，似是纵欲过度突发症，且他身上有酒味，似是一夜大醉强撑精神来的。”

不可能！

丁昆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昨夜是喝了酒，可并未贪杯，连手下的人也只喝了三五杯，根本不到醉了的程度。

而且经过一晚上，酒味都散了，根本闻不到了，怎么会？

他狠狠瞪着这几个大夫，骗子！全是骗子，他们跟毛县令、跟那个女人是一伙的。

他的眼神想杀人，可这更加激发人的愤怒。

罗宋怒斥，“袁娘子确实风姿绰约，可她是有夫君的，且还有四个孩子，又在公堂之上，丁大人众目睽睽兽性大发，如此德行有失的人，怎配坐在那个位置？”

丁祥瞪了他一眼，走过去，拳头捏得嘎嘎响。

罗宋挺直胸膛，“鄙人今日若是喊一声疼，便永远上不了黄榜！你若敢动我，我便文邀天下学子，为我伸冤、主持正义、审判你们！”

他梗着脖子，一副舍生赴死的大义模样，气得丁昆另外半边完好的身子直颤。

他就知道这些读书人最讨厌，他从小就不喜欢这些咬文嚼字的酸儒，他们满肚子诡计，他们最爱装模作样，他只喜欢风声猎猎的拳头。

“住、手——”他用尽力气制止，丁祥退了回来，眼神不善扫了堂中众人一眼。

罗宋嗤笑，“莫不是还想待退堂后，挨个收拾？这些人的模样已经深植我心，他们若有好歹，我定不会善了。”

丁昆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他什么时候碰到过这些窝囊的事？竟然有人敢威胁他！

“县令大人若是不好审理，不如请知府大人前来吧。”人群里有人道。

众人让开一条道，发现竟是消失已久的舒之予。

他昂首挺胸，阔步而来，先是轻蔑地扫了丁昆一眼，又看向毛县令道，“大人，先前几波人在怀恩县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写信给京城的至交好友，方才这位丁大人的行事，我也已经让信鸽送到京城，相信过几天便会有京城的大人来接手。”

他又看向罗宋，“这位兄台说得不错，我等读书人，虽手无缚鸡之力，可心中有正义、义气长存！我等、不怕死！”

“我等、不怕死！”人群后的书生义愤填膺，喊声阵阵直冲元宵。

毛县令看向丁昆，“丁大人，不如您先治病吧？”

舒之予道，“以前的案子可以以后再审，可今日的案子，必须今日审理清楚了，否则，这位丁大人怕是要翻供，这堂上还不知道得枉死多少人呢！”

林晓晓趁机高呼，“请大人为民妇主持公道。”

毛县令瞪了舒之予一眼。

舒之予脊背挺直，扫了林晓晓一眼，朗声道，“大人，脉象我看不懂，可是酒味我闻得到，那几位大夫说得没有错。这位丁大人就是宿醉未醒、强撑精神而来，以至于见到漂亮女人就兽性大发，这样的人，不堪为朝廷栋梁，若我上榜，定要上书我皇，摘下他的官帽，为万民除一祸害！”

但凡丁昆能动，拳头都要把舒之予的嘴打烂掉。

可他现在半瘫，不能动手，还要叫回丁祥，“回去！”

全身的刺痛还在继续，且有越来越疼的趋势，他真快受不了了。

丁祥只能去背他。

舒之予却拦在他们身前，“今日的案子，必须查清楚，大人该为自己的行为道歉，且保证以后不再追击此事。”

围观的百姓已经被泱泱学子挤到了后面。身着学子服、年纪不一的青衫学子们，个个眼神坚定、紧紧盯着丁昆一行人。

毛县令无法，只能按正常程序审理。

有什么可审理的？众目睽睽，人证物证俱在，状子、供词都有人写，只要丁昆画押就行。

丁祥不愿自己的主子受害还被人逼迫，将人交给其他人正欲动手。

毛县令狠狠一拍惊堂木，“大胆丁祥，三番五次在公堂动手，蔑视朝廷、大逆不道，再敢动手，绝不轻饶！”

丁祥眸子冷冷扫向他。

毛县令冷哼一声。

丁昆恨得咬牙，利刃似的眼神在林晓晓身上打了个转，“给、我！”

画完押，他被人簇拥下去。

毛县令抹了抹额上的汉，看了公堂上的众人一眼，进入后堂。

怀恩书院的李院长，正坐在那里。

毛县令喝了口茶，“师兄，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啊？”

李院长在他轻轻耳语几句，毛县令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你说的是真的？他真是、真是——”

李院长点头。

毛县令反应过来，“丁大人知道他是大皇子的儿子，所以非要逼迫他下跪，还惹出后面那么多事？”

李院长点头。

毛县令想了想，突然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可是重大的机密。”

“京城如今已经传开了，很快就会有人再来。便是那大的，身份也不简单，他们在学院半年，我深知他们的为人，不会是他们干的。”

毛县令当然知道啊。

当初查案子，他也是看了过程和证据的，就是陈四杀了方通。

可丁昆官职比自己高，又是京城派来的，他说找到了证据，必须要重新审理的啊。

现在闹成这样，怎么办？

李院长理所当然，“自然是上报朝廷了，舒夫子没有说谎，他真的飞鸽传书给京城去了。”

毛县令一脸震惊，不是，舒之予是地地道道的怀恩县人，他本事怎么就那么大？

竟然有直达天听的朋友。还有信鸽，这玩意是随随便便就能养的、就能准确找到地方的？

想到京城如今的风云，毛县令下意识觉得脊背有些冷，走到门口看看左右无人，走进来轻轻问道，“师兄，你告诉我个准话，你们到底支持哪位皇子？是大皇子吗？你们现在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