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鬼槐粉

赵平安头痛欲裂，觉得自己裂成了两半，他发出了惊恐的喊声，猛然间从梦中惊醒。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几乎将身下这块土地打湿。

他望着洞顶发呆，片刻后才恢复了神志，原来他依旧在甬道中，外面是那棵被炸开的树，树中是那个青色眸子的女人。

只是这种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赵平安真觉得自己被劈成了两半。可让他不解的是，他从未见过那如山般的武士，也从未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大殿，更不曾见过那剑柄上有九条龙的宝剑，可他却没来由觉得熟悉，熟悉这一切。

一阵痛感从他手上传来，他低头看去，是他的护身符刺破了手掌。他想了起来，他之前正要去掏身上的护身符，可当他看到女人眼睛的时候，便觉得头晕眼花身子一软，之后便梦到了那奇怪的大殿和武士。

赵平安心想千万不能和这女人对视，这女人的眼睛会让人产生幻觉。他看着自己的手，又想或许自己是在产生幻觉时摔倒，手掌正好落在了护身符上，这才被刺了个口子，而自己能醒来的原因，恐怕也和这个护身符有关。

那么他在梦里看到的一切说不定就是在摔倒时一瞬间发生的，这真让他有种现实才一瞬，梦中已千年的感觉。

幸好只是幻觉，那种压抑与恐惧，让赵平安心有余悸。

姜磊倒在不远的地方，赵平安见他面色狰狞，嘴里不断喊着：“肉包，给我吃，十个？吃一百个，第二十三个，吃，肉包，给我吃！”

赵平安哭笑不得，他在梦中差点被石像武士砍成两半，而这姜磊却是在做什么肉包的梦，吃一百个肉包，难道这姜磊是要把自己活活撑死？

周围的树根都已经停止了游动，有的挂在墙壁上，有的垂入血池中，也有的就那么凌空停止，像是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棕黄色的粉末，赵平安知道这应该是这槐树的树粉。

忽然间，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升头顶，赵平安想通了，若不是这护身符刺破了他的手掌，他恐怕已真的死在了那武士的剑下。

鬼槐粉，鬼槐粉，死在树前无人问。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顾名思义，鬼槐粉便是这棵鬼槐树的树粉，这种粉末有一种极强的致幻效果，少量吸入这种粉末，只会让人昏昏睡去，古代西南有些地方的赤脚医生，便用这种粉末使患者安眠，以方便治疗时减轻患者痛苦。

可一旦过量，这能让人安眠的粉末便成了催命符，它会影响人的大脑，使人分不清幻觉和现实，不论在幻境中自己以如何方式死去，那么现实中就也再也不会醒来。

因此才有了这种说法，鬼槐粉，鬼槐粉，死在树前无人问。如果发现有人躺在大槐树下一动不动，千万不能直接走过去查看，这短短的路程，就足以让自己吸入过量的鬼槐粉，从而陷入幻觉直至死亡。

赵平安的爷爷曾说他七八岁的时候，甚至看到过一棵槐树下躺了几十个人，他们面色平静，都像是睡着了一样，其实这些人早就在睡梦中死去了。他们的尸体像是鱼饵一样，不断吸引着其他“鱼儿”的到来。

赵平安还只是听过，没想到真有这种鬼槐粉之类的东西。况且面前的这东西可不仅仅只有鬼槐粉这一种武器。

空间内静的可怕，偶尔能听到一些人的呓语，赵平安心想，不知道在这些人的幻觉中，他们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可他知道如果再不采取行动，这些发出呓语的人迟早会死掉，而在他的不远处，就有这么一个人。

赵平安缓缓爬起来，半蹲身子蹑手蹑脚往姜磊身边去，姜磊还在恶狠狠地计数，嘴里不断喊着：“三十二，三十三。”

“吃肉包撑死不知道算不算一种幸福的死法。”赵平安手握护身符，贴在姜磊的身上，但并没有什么用。

赵平安很快就想明白了只贴着恐怕没用，真正有用的办法还得是用这小宝剑开刀放血，他看到姜磊缠着麻布的那只手，心里默念道：“人就两只手，另一只手还要握枪，只能就着你这一只坏手祸祸了。”

他用小宝剑刺入了姜磊的胳膊，鲜血很快流了出来。不消片刻，他就看到姜磊的眼皮子动了起来，他刚想对姜磊说些什么，苏醒的姜磊却一把掐住了赵平安的脖子，嘴里喊道：“肉包，你跑不了。”

赵平安一只手去掰姜磊的左手，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姜磊的嘴，小声说道：“我看别人的梦都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你倒是好，梦里吃肉包，你得是肉包子打狗才一去不回，肉包又不长腿，能跑到哪儿？”

姜磊这才反应了过来，赶忙松开了手，问道：“我还说什么梦话了吗？除了吃肉包。”

赵平安打趣道：“看你浓眉大眼人五人六的，好像绿林好汉人中豪杰似的，没想到还挺童趣，放心吧，除了吃肉包子之外，尿裤子掉粪坑，被狗追被驴踢之类的我都没听到。”

姜磊知道赵平安在贫嘴：“都什么时候了还贫，你百年以后，我建议你单独把嘴供起来。那树中的女人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情了？”

赵平安赶忙用手堵住了姜磊的眼睛，凑到他耳边说道：“千万别看那女人的眼睛，那女人的眼睛会让你直接陷入幻境。还有，尽量放慢呼吸，要是再吸入过量的树粉，到时候你还得去梦里吃肉包。”

姜磊用胳膊抵住自己的鼻子，以过滤空气中的树粉：“这女人的脸正对着我们这个方向，想要除掉她，我就必须要瞄准她，而要瞄准她，我势必会看她，我不能保证不去看她的眼睛。”

“这是个难题。”赵平安说道：“不过即便是成了怪物，她也和我们一样只有两个眼睛而已，只要不和她对视就没事情，我一会儿先站起来吸引她的视线，你见我往起站的一瞬间瞄准开枪，有把握吗？”

“现在也唯有如此了。”姜磊点了点头。

“她到时候一定会先注意到我，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别管，瞄准开枪你只有一次机会，当你们眼神对视的那一刻，一切都晚了。”赵平安罕见地正经了起来，他将小宝剑的尖峰对准自己的掌心：“这一次我未必有那么幸运还能提前醒过来。”

姜磊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了枪。

“嘿！”一边喊着，赵平安一边嗖地站了起来，他另一只手里握着一块石头，往远处扔去。

姜磊半蹲着身子，左胳膊伸得笔直，他的手轻按扳机，眼睛已经看向女人，女人的注意力先是放在了赵平安身上，旋即又去看那飞出去的石头。

姜磊在瞄准。

几乎是瞬间，赵平安已经摇摇欲坠，而女人的眼眸已经转回，正和姜磊的眼神相对。

“真是漂亮的眸子。”姜磊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