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董古阁

“圣水，什么圣水？”赵平安有些疑惑。

“让阿兰带你去吧。”阿兰父亲说道：“我们是穷苦人家，没什么能报答你的，那口井是二十年前莫名出现在村后山脚的。十几年前东沟村大旱的时候，那口井都没有干涸，有见识的人说那叫天降甘露，是老天爷在救人。喝了井里的水，就能得到老天爷我的保佑。”

赵平安心想如果真能得到什么保佑，惠芬也不会死了，不过他知道这是这一家人能想到的最好的报答了，他也没有推辞，跟着阿兰往村后去。阿兰一路上都有些沉默，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一路无话，两人来到了这口井处。赵平安观察着这口井，井口处是青砖砌成，他往井内看去，井内却是大块汉白玉，这极为不搭，这就像有人穿着极好的缎子上衣，却穿了一条满是补丁的麻布裤子。

赵平安见这井水不算清澈，但水质尚可，的确是一口活水井。

“这个井不是你们村民建的？”赵平安摇了摇辘轳。

阿兰摆手说道：“应该不是，我出生之前这口井就在这里了，不过这口井可不是村民们挖的，老人们都叫它天井。”

赵平安心想应该不会有人在这么个山沟中挖水井，这方位居于两座小山中间，前后狭窄，且周围大树茂密，这些都犯忌，正所谓“挖井不阻来龙，否则主绝人丁。”、“树根潜入井水中，绊桶缠绳溺老翁。”

按照风水学来说，二十四个方位中甲，壬，庚，最宜打井，而这口井所属的方位为丁，实属凶位，丁处为阳火，与水相克。可赵平安想不明白，既然这里不宜挖井，怎么会有一口井出现在这里呢？就算不懂风水，也绝不该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挖井吧。

不过这口井已经出现了二十年，依旧活水自流，也是奇观。

“平常村民们不来这里打水，村子里有一口井，是村民算准了日子挖的，比这里方便多了。不过有谁生病了，还是会来这里舀一瓢水喝，不过我觉得没什么用。”阿兰诚实说道。

这昌瑞山附近年年多雨，按照传说更是一年要下七十二场雨，自然多集中在夏秋季节，东沟村的确不像是缺水的样子，不过赵平安还是转动辘轳提上了一桶水来，双手捧做容器，咕咕喝了一大口。

井水略微有一种说不出的咸味，又不似盐水，但还是清冽爽口。

他对阿兰说道：“我就不跟你回去了，我确实还有事要到京城一趟，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阿兰摇了摇头，靠在一棵树上：“我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到了年纪便嫁出去给人做老婆，之后生孩子做饭围着炕头院落，做做农活编编筐子，一辈子也就过去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赵平安叹口气，这的确是一眼望到死的生活。

“可我有个梦想！”阿兰忽然开口说道：“我想以后女人也能和男人一样，女人也能去读书，女人也能和男人一样去探险，女人也能和男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赵平安用力点了点头：“那一天肯定会到的。”

告别了阿兰，赵平安还需要继续赶路，他回头看去，阿兰依旧站在村口冲他摆手，直到她的影子已经模糊到不可见，但赵平安仍能感觉到，村口有个人在目送他远去。

今天能救一个阿兰，可明天呢，后天呢，赵平安不知道还有多少像阿兰一样的人，而那许多像惠芬的人早已经无法开口，谁能救她们呢？不过他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能考虑的，或许以后能有人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吧。

靠着几个窝窝头，赵平安来到了京城，此刻天近黄昏，但城里依旧是热闹非凡，拉车的唱戏的，卖药丸的卖艺的，走街串巷扯大锯的，看得赵平安的眼睛都花了，不过他可没忘了此行的目的，沿途问了几个商贩，这才一路寻到了大栅栏附近。

董老板的古董店叫董古阁，牌匾古色古香，看着就有一种上了年代的感觉。赵平安见这董古阁中不时还有外国人进进出出，有人愁眉苦脸有人笑逐颜开，也不知是得失了什么宝贝。主顾们身边都跟着伙计，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赵平安跟着走了进去，只见这古董店辉煌气派，空间开阔，墙壁上挂着不少山水字画，两侧的柜子桌椅摆放有序，上面均摆着些瓶瓶罐罐，赵平安对这些东西不熟悉，但也能看出绝不是寻常老百姓家里能摆放的物件。

这古董店内靠北处有一条宽阔的楼梯通往二楼，二楼不似这一楼摆放着许多物件，只是一间间房门紧闭的屋子，偶有人从屋中走出，或许是屋子里是更值钱的宝贝。

赵平安平时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也转了向，不知道该找谁好。

正在他准备找个伙计问一下的时候，忽然间就听身后“嗖”地一声，他本能地一躲，一只脚擦着他的衣襟踹过，他转身看去，这是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脑袋上缠着一块红手巾，不知道是什么人。

一脚没踹到赵平安，这红手巾恼羞成怒，竟然一把将一旁的一个花瓶打翻在地，瓷器四分五裂，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赵平安眉头紧皱，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红手巾身后还跟着几个汉子，赵平安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看这架势可不像是来买卖古董的。

“哟。”一名伙计迎了上来，问道：“这位爷，怎么这么大的气性？招待不周，您有什么事儿？”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但这红手巾却不管这一套，一膀子把伙计撞倒在地：“事儿？我们就是来找事儿的。知不知道你们得罪的是谁？砸，给我砸。”

身后的几名汉子闻言便要砸店，一时间店里的客人都作鸟兽散去，几个伙计上前阻止，纷纷被打倒在地。

“你可知道这是谁的产业？这是董爷的产业。”一名伙计喊道。

“砸的就是他董成武的店。”这汉子喊道：“砸。”

话音刚落，忽然间从二楼翻下了一个人影来，这人二话不说飞起一脚，直踹红手巾的面门，红手巾没有防备，一脚被踹翻在地。

赵平安这才注意到，这翻身下楼飞起一脚的竟然是个女人，她虽穿着男式衣服，打扮也挺中性，但一眼便能认出是个女人。他心想，真是个飒爽的女子。

女人指着红手巾说道：“嘿，敢来你姑奶奶的地盘闹事，你是不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