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独一人

他隐隐约约听到一句话，准确地来说是三个字：“赵平安？”

这种带着疑惑，又稍微带着一种颤抖的声音赵平安太熟悉不过了，他几乎要形成了条件反射，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正是之前在乌金村，他抱着的董懿静的人头说的那句话，甚至连语气都一模一样。一瞬间，赵平安的脑袋天旋地转，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还在受祈式的仪式中，其实从来就没有出来过。

“你怎么了？”张晚晚连忙上前搀扶住赵平安。

赵平安定了定神，轻轻说道：“没什么，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张晚晚摇摇头：“没有，具体是什么声音？敲打声之类的嘛？”

赵平安心想难道是自己产生幻觉了，可下一刻，他又真真切切听到了一个声音问道：“赵平安？”

不是幻觉，绝对不是幻觉，赵平安示意张晚晚脚步轻一些，而他也是蹑手蹑脚地往前面走去，又试探着回复：“董懿静，是你吗？”

过了没一会儿，他就听到了左侧墙壁上传来了一阵有规律的响声，先是三声较长的敲打，紧接着是三声比较急促的敲打，旋即又是三声较长的敲打，这声音在交替响着。赵平安心想没错了，在这左侧墙壁的另一侧，或许还有一个甬道。

他将耳朵贴在洞壁，也学着声音敲打了起来，对面停止了敲打。旋即，一个声音传了出来：“赵平安吗？”

“是我。”他连忙回答：“你现在和谁在一起？你那边什么情况？”

“从上面掉下来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下面太黑了，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暂时安全，不过在墓里，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刚才隐约听到洞壁的另一面有人说话，我听着像你的声音，没想到真是你。”

董懿静的声音从墙壁那头传过来，只是在墙体的遮蔽下，声音极小，有些断断续续的，赵平安使劲将耳朵贴近洞壁，连听带猜，才能知道董懿静在说什么。

“你别害怕。”赵平安几乎是喊着说道：“我们应该是在山体自然形成的洞中，而这种地下的洞，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连通着的，顺着一个方向走，应该能碰面。但我不知道对面的构造，极有可能方向不一致，得想个办法先确定一下。”

董懿静说道：“我紧贴着洞壁勉强才能听到你的声音，这样交流太慢了。我有一个办法，你往你的前方走三步，然后用力敲击洞壁三声，我就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走了。然后每走十步，你就敲三下，然后我会回击三下，确定我们的相对位置。如果遇到岔路，你就敲五下，然后我们再贴着洞壁商量该怎么办。”

赵平安连忙答应，但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他这边掉下来后，好歹还有个手电筒，能看清楚前后的路，而隔着一个墙壁的董懿静，一个人掉下来不说，连手电筒也没有，在这种漆黑的环境里，或许只能看清楚脚下十几厘米的位置。一个人在这种漆黑的甬道里，分不清前后，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别说是个小姑娘，就是他自己，恐怕也受不了这样的压力。

他心中焦急，恨不得直接凿穿洞壁，可这洞壁都是山体里的积层岩形成的，就算是有石匠工具，没日没夜地干，最快那可能也需要四五天才能挖出一个洞来，可现在没工具，单凭箭矢，那挖十天半个月也挖不透，如今唯一的办法，也就只能分别在两条甬道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了。

似乎是感应到了赵平安焦急的心情，董懿静忽然说道：“赵平安，你也不用担心，我没事的。之前你问我为什么能醒来，没有沉溺在幻觉中，我没有告诉你答案，现在我告诉你答案。”

赵平安敲了一下墙壁，示意自己在听。

董懿静继续说道：“因为在梦中你想要害我，但我不相信你会害我，所以一定是假的。刚才我是很害怕，一个人在这种地方，肯定会害怕，但是现在有你在，我就不害怕了。虽然我们看不到，甚至一会儿我连你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但是我知道，你就在墙壁的那一边，这样我就安心了，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带我出去的。”

这番话透过墙壁，断断续续又细若蚊吟，可听在赵平安的耳朵里，却不啻于一道惊雷。他读过很多书，看过很多字，可从没有一段话，要比董懿静说的这些话更美。

“你放心，我会带你出去的。”赵平安说道。

由于必须要贴近墙壁才能听到声音，所以张晚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见赵平安往前走了一段，然后敲击了三下墙壁，询问道：“隔壁有人吗？是谁？董懿静姐姐吗？”

“这你怎么知道的？你听到声音了？”赵平安问。

“没有。”张晚晚说：“我猜到的。”

“这你都能猜到？直觉吗？”

但张晚晚没有回答，只是攥着赵平安的胳膊，跟着赵平安一路往前走。

赵平安按照和董懿静的计划，每走十步就敲击洞壁三下，而同样的，对面也会回击三下，这样两人便能确定对方一直在。

他顺着路走了一段，甬道忽然往右侧转弯，通往另一头。掉下来的时候，他摔了个七荤八素，也不知道东南西北，不能确定这甬道会通往什么地方。

他敲了五下，对面也敲了五下。

赵平安询问道：“我这里的甬道转了方向，往右转了一个弯，你那边转弯了嘛？”

董懿静说道：“我这边也转了一个弯，但是不是右边，而是往左边转了一个弯。”

赵平安预想过这种最坏的可能，两个人往同一个方向走，如今只能一个往左一个往右，这样走下去，必然只能越离越远，如果前面还有其余转弯，转几次弯，那对方在什么地方，就完全不能确定了。

“要不然我们往另一侧走。”赵平安说道：“往后走，说不定甬道是直的。”

沉默了一小会儿，董懿静说道：“我之前摸索的时候，已经发现后面是一条死路了，我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往前走。”

赵平安宁愿在黑暗中摸索的人是自己，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局面。可没有办法，路只有一条，唯一的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