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何为神

“其实什么是神？”李存根也停下了脚步，环视了三人一眼：“少爷，你读得书多，你给解释一下。”

赵平安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易·系辞》曰，阴阳不测谓之神。世间万物皆由阴阳组成，两者相对，却又相成，神者，变化之极，妙万无可言，故曰阴阳不测。《礼记·祭法》中又云，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你所谓的神，是这种解释的神。”

李存根嘴角挂起一丝微笑，伸出一个大拇指，又示意三人跟着他走：“少爷虽然年少，但博闻广识，阅读浩瀚，却又不拘泥，更是有一副好身手，文武双全实在难得。若我大清还在，你进个翰林院怕不是难事。”

“你不用恭维我。”赵平安说道：“我可做不来八股，你有话就直说。”

李存根表情严肃了起来：“到底什么是神，什么又是仙呢？比所有人都厉害，比所有人都长寿，比所有人都聪明，就可以说是神，就可以说是仙。所谓神仙，不过是比凡人活得久，有能力，有智慧而已，不过其有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难的一点，便是斩断了七情六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对于世间的万物是没有偏见的，他不会偏袒人类，也不会厌恶臭虫，它对一切都一视同仁，只是各有各有的规律罢了。那么圣人也应该这样，对每一个人都没有偏见，不会歧视一个太监，也不会善待一位将军，这老子所谓的道，应该是一视同仁，理应如此吧？”李存根询问赵平安。

赵平安摆摆手：“我不是圣人，她们也不是什么圣母，不过这和你要说的夜游神有什么关系？”

李存根带着三人离开了甬道，朝着另一条甬道走进去：“按照古籍记载，通过某一种办法，便能让人成神，而成为的这种神，我们叫他夜游神。但很显然，里面的东西是失败的产物。他虽然拥有了常人不能比拟的力量和寿命，但却缺乏了一个重要的条件，智慧。”

“我想你们可能不能理解，但教徒们把他变成这个样子，本意却不是要害他，而是希望他能成为第一个成神的人，这也是他父亲的遗愿，从这一点上来说，信徒们可谓是圣人了。”李存根说道：“这是一个极其崇高的荣誉和机会，只是任何事情都有意外，成神更是如此。你想想，倘若他还有如同人类一样的智慧，又有这么强大的身体，他不是神是什么？”

赵平安警觉了起来，这李存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不等他询问，李存根又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的确有些事情对你们撒了谎，你为了寻找幽木根来这里，而我也有私心，我们并不冲突，也不能说哪一个高尚，哪一个卑劣。你也是为了活命来的，同样的，我也是为了活得久一点而来。这些事情，便是那高人去世时告诉我的。”

“他动用了方术，帮助小男孩成神，结果失败了，他变成了不人不鬼的地方，可如果要成功了，他就是神。”李存根继续说道：“那个高人的确是个高人，但是他没想明白，西太后知道了这种方术，又怎么可能会让他活着。被关在地牢的人其实不是我，而是他，在被关着的那些年里，他将这些告诉了我。”

“等等。”赵平安说道：“时间对不上，小男孩变成这个样子，那已经是七十年前的事情了。”

李存根说道：“所以你应该相信了，那高人的确是有点东西的，他已经活了很久了，但依旧没有老相。那是‘黄’的功效，只是需要定时解毒，但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要想成仙得道，非一次性解决不可。”

赵平安忽然想到了平头帮的那老冯头，他也是通过将自己和黄鼠狼融合的方式，过滤“黄”的毒素，活了一百二十来岁。若不是碰上了他赵平安，说不定还能多活二十年。

三人跟着李存根一路走，说话间，顺着甬道走到了一个较小的空间中，这个空间同样呈现圆形，但比外面的那个大空间小了许多，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如同大鼎上的文字，看起来像是蚂蚁在爬一样。

围着墙壁，形成五角星五个角的方位，各有一口棺材，棺材都是普通的棺材，比穷苦百姓所用的也好不了多少。

在五口棺材对着的中心，有一个小香炉，赵平安探头往里面看了看，这小香炉里面装着的正是之前那大鼎里面的粘液。小香炉此刻正缓缓冒着青烟，不过燃料是什么，他看不清楚。

李存根从他的包裹里拿出蚯蚓来，如同吃面条一样哗啦啦扫进了嘴里，又拿出了一瓶童子尿来，一饮而尽。

“这地方有出口？”赵平安询问道。

李存根伸手指了指头顶：“少爷，你往上面看。”

赵平安往洞顶上看，就见上面画着一个黑天神像，不过看样子年头有点久了，画像已经褪色了。

李存根说道：“我就是从这个地方掉下来的，想个办法，应该能从这上去。”

赵平安踩在了供桌上，伸手正好能探到洞顶，但他总觉得有些别扭，回头一看，就见李存根在盯着自己。这种眼神让他觉得不安，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看自己的眼神，他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就像，就像是猎狗盯着食物的眼神，又像是女子盯着自己心爱之人的眼神。

不对，李存根绝对不对劲。

“你……”他刚想开口询问，却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脚下站立不稳，几乎翻下了供桌。

李存根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他将赵平安扶了下来，嘴里说着：“睡吧，睡吧，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与此同时，张晚晚和董懿静也觉得天旋地转，一时间站立不稳，摔在地上，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一阵惊雷暴起，远在北平的姜爷爷忽然被雷声吵醒，他看着墙壁发呆了良久，忽然开口说道：“李存根，李存根，我想起来了，那个太监，不早就被砍头了嘛？”

神仙墓里，赵平安只觉得身子很沉，脑袋很重，他咬着牙说道：“你一直在喝童子尿，这不是你的爱好，是因为这东西能解毒，能避免陷入幻觉中。”

“你太聪明了。”李存根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真的是一副好皮囊，好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