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去气舱

其余押工们也都来到了厨房，之前一千人不够吃的口粮，如今只剩下了这不到一百人，分配到每一人身上，倒是显得有些奢侈了，忙碌了几乎整整一天一夜，一口东西都没吃，押工们只顾吃着东西，厨房里只有吃东西的咀嚼声。

小林并没有把肉片全部吃光，而是留下了一大部分，快步走到了之前关押着他和二头的船舍中，他将碗放在桌子上，轻轻走到二头的面前，想将他扶起来，喂他吃一点东西，可当他的手触碰到二头身体的时候，一股冰冷感传来，他赶忙用手去碰二头的鼻息，发现俨然没有了气息。

二头死了，他没有死在和诡谲的占婆人的斗争中，没有死在千余人互相攻击中，死在了自己人手下，被一根木棍敲击后脑，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去。

小林只是叹口气，缓缓走到桌子旁，端起那碗肥肉，用手指当筷子，三下五除二将碗里的肉吃光了。

他双手合十，默默为二头祈祷了一阵，然后用被褥，盖住了二头。

他走到了甲板上，此时仓库里的所有东西都被搬到了这里，月色慢慢洒下来，仿佛暴风前的宁静，他一边走，一边寻找甲板上像是柜子的东西，紧接着将这些柜子打开，往里面看。

赵平安虽然知道这些柜子不是那个躺柜，但也没办法说明，只能被动看着，心想总有机会回去。

其余水手也都吃完了饭，漫无目的来到甲板上，现在他们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等待而已。

小林见其余人也跟了出来，转而对他们说话，语气之中，俨然有几分老宋的模样：“打开每一个柜子，往里面看一看，我们被困在了茫茫大海上，但有些人还可以回去。”

押工们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小林所说的话去做，从不同的方向去开柜子。

忽然间，空中亮起一道闪电，紧接着滚滚雷声响起，狂风像是忽然出现，吹得鲸戟号左摇右晃，暴风中，鲸戟号不断撞在海中的暗礁上，像是以卵击石，人力很难撼动的船板，在暗礁面前，却大块大块脱落，像是战士正在脱下他的铠甲。

伴随着剧烈的震动，甲板上的众人也东倒西歪，众人都看向小林，但见小林不为所动，依旧在不断开着柜子。

撞击中，众人只听“咔嚓”一声，这声音几乎比雷鸣还要大，循着声音望去，押工们看到，甲板上那条裂缝，此时已经有半米来宽，在船只倾斜中，裂缝右侧堆积的货物顺着甲板滑动，纷纷落入缝隙之中。

押工们心里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甲板上的裂缝都开了这么大的口子，那距离撞击点更近的桨房，那里的裂缝岂不是更大，可如果那里的裂缝变大，困在桨房里不知名的怪物，岂不是就要逃出来了？

想到这一点，进去过密道的押工们简直不寒而栗。

小林说道：“速度快一点，或许这是我们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了。”

押工们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连忙加快了速度，他们不断打开柜子，箱子，打开一切能打开的东西，箱子柜子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宝石玛瑙，还有一些奇特的西洋玩意儿，这么多宝贝，足够让活着的每一个人都大富大贵，可此时的押工们，全然没有这样的激动。

活下去，活下去，在他们的心中呐喊。

只是水手们几乎打开了所有能打开的像是柜子一样的东西，可小林要找的那东西，并没有出现。

小林喃喃说道：“不在这里。”

这句话是说给赵平安听的，赵平安心中也迷惑，之前老宋和褚头就找了所有房间，都没有找到那古色古香的躺柜，可如果躺柜也不在仓库里，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了出来：“现在只有一个地方没找了。”

小林抬头去看，就见褚头正蹲在楼舱的栏杆上。

褚头翻身跳下栏杆，稳稳落在甲板上：“老宋毒杀水手的时候，让我去找那个躺柜，我再一次检查了鲸戟号上的所有房间，都没有找到那个躺柜，只有一个地方了。”

说着话，他的眼睛往裂缝出看，小林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气舱。”

褚头打了一个响指，将腰间别着的长刀紧了紧：“只有气舱没有看过了，我打算下去看看，你们呢？”

小林还没有说话，一名曾经进过密道的水手说道：“不能进去，千万不能进去啊，那里面有不知道什么模样的怪物，像是黑暗本身，只要陷入黑暗，就，就不知道怎么就死了……”

褚头说道：“按说你们也都是走过南闯过北的了，与其在鲸戟号上面等死，不如放手一搏，就算失败了，好歹无愧于心，我知道底下有危险，所以愿意跟我去的，准备好油灯火把，准备好长刀火枪，下去闯一遭。”

一些水手押工摇着头，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而一些人，在褚头的激励下，倒是生出了几分勇气，应和了起来。

约莫有二十来个人，打算和褚头下去。

小林说道：“我也去，还有，不能贸然下去，一切要准备妥当。”

人们准备好武器以及照明的时候，天上的雨点也落了下来，小林嘱咐不下去的那些人：“准备铁板，如果我们上不来，你们就用铁板将甲板进船舱的入口也都封死，船上的食物足够你们坚持一段时间，要是能等到渔船来，你们就得救了。”

此话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小林也拿了一把长刀，与褚头齐头并进，再一次从甲板走向船舱。

船舱里的一些木板已经在撞击中脱落，半搭在空中，赵平安见状，心想鲸戟号的这个模样，和他之前在海水中见到的差不多，他心中明白，鲸戟号即将沉没了。

仓库里的起尸们站着的站着，倒吊着的倒吊着，一动不动。

小林再一次见到了老宋，这个时候的老宋，脸上的尸斑更重，见到几人下来，他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语调变得破碎：“你们，下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