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伴得怜女出禁房

柔风披拂，云蒸霞蔚，树影婆娑，绿草蓬茸，琴音扰扰，歌喉婉转，楚楚含怨，美人儿纤指揉弦，唱出心中悲苦，愁声随雁，飘乡送远。

方忆恒着了女装，可谓娇艳俏人，美动凡尘，若走出去，恐迷倒一众男子。他静静聆听，如出俗世，似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浑身充满灵动之气。还好他不懂女子的媚态，否则就是祸国妖姬了。他听闻这悲凉凄美的歌曲，又想到近日情况，心中不免惆怅。

这两日在申庆门，他着女装虽然瞒过所有人，但不能离白月怜左右，否则易被认出。本想待晚上偷溜出去，可楼外还有众卫把守，比前几天多了一倍，一刻都不得松懈，有时候他怀疑皇甫搏泰是不是把药给藏在水莲洞天了，否则怎么一天到晚昼夜有人巡逻。可水莲洞天没有能藏药的仓库，也没有任何暗道暗房之类。其实他只是不明白，在皇甫搏泰心中，白月怜才是最为重要的宝。

皇甫搏泰每天会来三次，都是饭点来，想要和白月怜共食，但白月怜都故作生气把他拒之门外，只为不把方忆恒暴露在他眼前，一次两次或可瞒过，见的次数多了就难免生疑。皇甫搏泰也不生气，似乎已经习惯，每日殷勤照献不误。

还有一点，皇甫搏泰没在水莲洞天过夜，照这种情形看，似乎已是定律。这就大大给方忆恒提供了方便，难怪白月怜放心让他男扮女装隐藏。

虽然假冒身份不会曝光，可如今想找东西一无所获，想离开又一筹莫展，方忆恒不免焦急，春敬义肯定知道自己来了申庆门，可两日没有音信，定会担忧的。

然而这两日待在白月怜身边并不觉得闷，反而从未有过的舒心安逸，这就是所谓的天伦之乐吗，从小没有体会过亲情的他，却在别人的母亲身上感受到了这种温情。

“花声落，人凭瘦，西风呼来，开帘空喜皱；谁家哀怨如兮透。鸿雁往返，无乡音片露。

昔往随，视今朝，红花黄叶，情切奈缘薄。天涯海角有穷眺；茫茫愁思，何处显归兆。”

曲终泪落，白月怜忧伤已深，美丽深灵的大眼噙满泪水，尽是哀愁，惹人怜惜。方忆恒回过神，问道：“怜姨，为何你的琴声和歌词如此愁怨，您心中藏有什么苦悲呢。”他虽不懂词曲，但能感知那种悲凉的意味。

白月怜拭去泪痕，看向他幽然道：“只是想起一些往事。”敛住悲伤的情绪，不想过多提起，挤出一丝笑意：“恒儿，这几日辛苦了你了，闷坏了吧。”

方忆恒抿抿嘴：“其实和怜姨在一起并不觉着闷，还很安心，似乎这是我一直向往的一种生活。”眼神又暗淡下来：“但我出来已有几日，我的朋友肯定担心，我却无法给他传讯，也不知百花公子到底醒了没有。”

“也是，怜姨也不能再留你了。”白月怜微微一叹，其实她对方忆恒也有不舍，想让他在身边多留几日，可天下哪有不散之筵席，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要救人于水火，怎可耽误太多时间，“这两日水莲洞天的守卫仍未松懈，看来那晚皇甫搏泰似乎被惊吓到了，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人，水莲洞天就得时刻戒备。你就陪怜姨去楼外走走吧。”申庆门较大，不可能所有地方都滴水不漏，方忆恒可看准机会离开。

方忆恒闻言有所悟，点头笑笑：“也是啊，一直局限在这小地方，想要脱身或许很难。”又见白月怜总带愁绪的眸子，不由心疼：“怜姨，我觉得你平时也不应该总呆在这水莲洞天，再正常的人都会被闷坏，你要多出去走动走动散散心。”这两天见白月怜都寸步不出，那她以往的生活是否都是如此。

“已习惯了待在此处，至少还有一片清净之地。”白月怜幽幽一叹，在水莲洞天，她可以支开丫头独处，“若走出了这里，身边要不然有一众侍卫，要不然就是皇甫搏泰亲自跟着。”她也烦腻，但无可奈何。

“什么！”方忆恒有些吃惊，“这……这跟囚犯有什么区别……”可又马上捂住嘴，觉得说了白月怜的痛处。

白月怜并未在意：“确实就是囚犯，只不过这是金丝笼，穿的是锦衣，吃的是玉食。”

“怜姨……”方忆恒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

“无事，这么多年我也适应了，只要不去想就不糟心。”白月怜起身道，“好了，你随我出去吧，出了水莲洞天你便找空隙离去。”

方忆恒点头道：“好。”充分做好丫头的角色，扶着白月怜朝水莲洞天大门走去。

在大门口却被侍卫拦住：“夫人，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白月怜微一皱眉：“你们这是何意。”平时她要出去，这些人不敢拦，只是一众尾随，自己没办法，便懒得转悠了。可今日竟公然阻挡，让她不悦。

“那晚有贼人闯入，到现在还没抓到。”侍卫解释道，“门主怕夫人有闪失，所以暂时不要出水莲洞天。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请夫人不要为难属下。”以往白月怜出水莲洞天散步时，他们慢慢跟着甚觉尴尬，便经常将最后一句话抬出来，白月怜不好为难便打道回去。这次既然门主叮嘱不让夫人出去，便再把这句话搬出来，夫人应该也会就范吧，但今时不同往日，柿子也有不软的时候。

白月怜微怒：“是你们未尽侍卫之责放跑了贼人，让门内人心惶惶，莫非你们一天抓不到贼子，本夫人便一天不能出水莲洞天，你们把本夫人当什么，囚犯吗？”底气十足。

侍卫顿时一怔，今天夫人一反常态，似吃了火药，忙道：“不敢，夫人，是属下失职，只是门主吩咐……”

“难道你们眼中只有门主，便无我这夫人吗？”白月怜声音略微提高，“若他怪罪自有本夫人担当，不会为难你们。”平时自己就是太心软了。

方忆恒也提尖音量做女声道：“对呀，夫人今日心情烦躁，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你们一味阻拦，若将夫人憋坏了，负得起这个责任吗，还不让开。”听到侍卫的说辞，对皇甫搏泰多了一层愤恨，怎么能这么对白月怜。因他一直低着头，侍卫看不清容颜。

一个丫头的话侍卫肯定不会被震住的，挡着门口不敢让行。

白月怜怒意渐盛，道：“看来本夫人以往就是太软弱了，才让尔等好欺负，今日本夫人非出去不可。”往前走一步，侍卫眼见就要碰着她了，连忙后退一步，和白月怜保持距离。皇甫门主的醋劲他们是知道的，若他们敢碰夫人身体一下，肯定被大卸八块。

这一点白月怜清楚，所以肆无忌惮的往前走，侍卫们围成一团，被逼着一步步往后退。在外围的两个侍卫则慌忙跑了，想去禀告皇甫搏泰，他们没办法，门主应该行。

方忆恒见状，一跃起身将两个侍卫踢飞在地，扑倒在众侍卫中间。众侍卫大惊，都看着方忆恒，方忆恒则又闪身回到白月怜身后，让侍卫看不清他的脸。其实真正的青絮也是会一些拳脚功夫的，所以才被安排在白月怜身边保护，一做丫鬟，二做护卫。既然是贴身护卫，要对付几个一般的侍卫完全不在话下。所以方忆恒此举没有人会怀疑。

白月怜看着扑倒在地的两个侍卫：“你们慌慌张张想去哪儿。”

两人忙起身低头不敢言，之前回话的侍卫忙道：“这样吧，夫人，您在此稍候，我们去请示门主。”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逃脱责罚。

白月怜喝道：“若你们还将我看作申庆门门主夫人，便让开，门主日理万机，此种小事还需请示？也不嫌烦扰。若再不让，别怪本夫人不客气。还有，这次若再敢跟着，本夫人定会让青絮打断你们的腿。”放出狠话，虽然震慑不了人，但也多少能提升自己的威信。

白月怜怒意已盛，快步前行，方忆恒则寸步不离跟上，侍卫哪敢再拦，只得让出一条道。待他们走远，侍卫才松了口气，有两人去告知皇甫搏泰，其余人则悄悄尾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