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老少谈心婢上门

岳承天回到百草轩，药园内已无碧莲的身影，只见衣不死独自坐在竹亭中，一袭黑袍亮眼，满头银丝翩跹，轩昂俊朗，仙气内存，此时剑眉微拧，双目聚集在石几的一盘围棋上，似在思索。

岳承天知道自己偷跑出去一事定是瞒不过衣不死，这么一个精明剔透能看穿人心之人，玉石门内大大小小的事都逃不过他的法眼，更何况是自己的拙劣偷溜；其实岳承天也不想瞒，只是当面说去看荷花怕会惹得衣不死不快。

岳承天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抬脚潇洒步入竹亭，也不打招呼，径直坐在衣不死对面，索性厚脸皮的认为衣不死是在等她下棋。

围棋已下到一半，衣不死手持一颗黑子迟迟未落，岳承天也拿起一颗黑子，落在白子围聚之地，轻微“砰——”地一声，在寂静之地显得极为清脆。

衣不死抬眼看了岳承天一眼，将黑子丢回盒内。既然岳承天回来了，他就不用再一人分两角耗神费脑。

岳承天的棋路风格衣不死是略有所知，狂野奔放随性莫测出奇大胆，又缜密细腻不拘一格变化不穷，让人不好捉摸，即使岳承天此时走的是死路，衣不死也不会有丝毫奇怪，知道其定还有后招。

衣不死拿起白子将岳承天一大片黑子全部包操，岳承天不慌不忙，执黑子继续往死路上闯，把衣不死之前苦心安排的局势破坏的乱七八糟。

衣不死微微皱眉，又看了她一眼：“死路闯多了终究会自取灭亡，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这丫头就是来搞破坏的，破了竹阵、破了药园、破了棋局、破了迷香，现在还想彻底打破自己的宁静。

岳承天淡笑道：“我知道啊，但既已是死路，与其等着被围困而死，不如大胆闯一番，说不定真会找到一条活路呢。”这盘棋不就正说明岳承天如今的境况，时时以命相搏，处处绝路逢生。

把生命置之度外之人什么都敢想敢做，不计后果，但凡事都得有个度，衣不死开门见山，出言提醒：“你如今是受罚之身，偷跑出去老夫可以不管，然若被人拿到错处到我百草轩来撒野老夫可绝不会姑息。”

“衣爷爷何时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了，在您这里，玉石门的麻烦都将会化为乌有。”岳承天面色不改，其实衣不死一直是个独善其身不管闲事之人，岳承天这话只是恭维一番激将一下而已，“衣爷爷对莲花深恶痛绝，百草轩名为百草却唯独没有荷花，所设关卡阵法都是莲竹对决，欲要将莲彻底压制；可莲花是我的生命之花，是我‘火莲珠’融化的关键之物，不可或缺，既然此处禁有，唯有到别处去寻。”

提到莲花，衣不死面色微变，但未语。岳承天也知不可多说，关键时刻点一下便行，又岔开话题道：“我与欧阳一剑有约定，我会替他清扫后院，只要我还是玉石门的少夫人，麻烦迟早会找上门，有人欲将我除去取而代之。既然如此我何不先下手为强，摆身份立威严，顺道还能救弱扶贫，一举数得啊。”言笑晏晏。

看着岳承天自信满满的样子，衣不死略显沉默，岳承天的身份摆在那儿，现在居住在百草轩有自己无形的庇护，其他人或许不敢对她如何，但一味躲避退让得到的不是对手的怜悯，而是赶尽杀绝。

欧阳一剑在玉石门的阻力他是清楚的，只是自己一心归隐世外，又为男子，有些事情不便相帮，而岳承天正好是一支利剑。

“衣爷爷放心，该我受的罚我绝不偷奸耍滑，然该我做的事定也要努力完成。”岳承天道，“或许近几日就会有麻烦找上门，但衣爷爷大可放心，我独自处理便可，绝不会给您带来丝毫不便。”将一颗黑子落下，竟然把衣不死一小片白子给围住。

衣不死手抚银须，不作多言，沉默守寂多年，现在竟也生出一丝好奇心，想看看岳承天在四面环敌的处境中如何出奇制胜还能锄强扶弱。

衣不死看了岳承天一眼道：“下次偷溜出去可不许再惹麻烦。”

岳承天先是一愣，后明白过来，衣不死是变相允许自己去看莲花，他不干预。岳承天笑笑：“是，绝不扰您清净。”

但麻烦比岳承天料想的还要快，翌日清晨，岳承天又准备趁早溜出去吸收莲花精气，刚一出百草轩大门，便看见门口跪了三个人，两个婆子，一个丫头，其中一个婆子就是沈红颜身边的张嬷嬷。

岳承天微微一怔，随即淡淡一笑，暗道：“来得这么快，这沈金枝真够利索的。”且看她们出什么招数。

三人见岳承天出来，赶紧磕头道：“见过少夫人。”

岳承天道：“你们这是干嘛，一大清早就到百草轩门口跪着，是想对衣老前辈有何意图吗，不怕门主和少门主拿你们是问。”

三人忙道：“奴婢们不敢，请少夫人恕罪。”

张嬷嬷道：“少夫人，奴婢三人是二夫人指派来伺候您的，夫人和少夫人该有的伺候规格是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只因少夫人刚入门，二夫人一时没有忙过来就把此事给耽搁了，昨日正巧遇到少夫人您询问，二夫人便没有丝毫迟疑，天不亮就安排奴婢们前来伺候。”

指着另一个婆子和身后的丫头道：“这是王嬷嬷和婢女碧思，之前是在二夫人身边伺候的，因门内暂时没有适合人选，二夫人便只有指派身边的人前来，临行前交代，切不可怠慢了少夫人。”

岳承天微微撇嘴，原来是在自己身边安排人手了，还“怠慢”，这是对客人还是对主人，然而这是门内规矩，又是那二夫人的好意，自己不收就不合理了。

岳承天看向那张嬷嬷道：“若本夫人记得没错，你张嬷嬷是伺候在沈姨娘身边的人，应该还是家生家养的，怎么也给派过来了。”想来沈红颜定是被沈金枝给收拾了，不然为何身边的人也被调走。

张嬷嬷一脸愁苦：“还望少夫人恕了奴婢的罪过，奴婢虽是沈姨娘家养的奴才，但既然随其到玉石门，就得遵守玉石门规矩，以前是奴婢逾矩了，没能对沈姨娘多加提醒，让她铸下大错；二夫人昨日已罚了沈姨娘让她闭门思过一个月，将伺候人数减半，奴婢就被剔了出来派在少夫人身边尽心伺候，以求将功补过。”声泪俱下。

什么将功补过，分明就是来报仇的，岳承天心内腹诽，佯装叹口气道：“唉，二夫人的好意我也只能心领了，你们也知道本夫人如今是受罚之身，得在这百草轩干苦力呢。而衣老前辈呢是个爱清净之人，肯定是不会让你们住进来的，所以你们还是先回去。”且将衣不死摆出来，看看她们还有什么后招。

三人哪有不明白的，又磕了下头，那王嬷嬷道：“少夫人，二夫人既然派奴婢们来伺候您，我们便是你的人，怎可再回去，这样我们在门内可就抬不起头啊。”

张嬷嬷也道：“是啊，少夫人，您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还望体谅我们下人的不易，就让我们在身前伺候吧，不然……不然奴婢们就在此门前长跪不起。”让岳承天进退两难，若不收她们，就有苛待下人之嫌；若勉强收了，衣不死这关定过不去，衣不死好清静，怎可让人这般打扰，但这一切都源于岳承天，说不定还会将岳承天赶出百草轩。

岳承天对于她们的威逼并未发怒，只是语气稍硬：“这么说你们是要逼本夫人了，看来这玉石门的门规真有问题，奴婢可随意骑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原来金嫂不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