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7章 听经历理智苏醒

如果故事到此终结，或许听众就会认为这是一出完美的才子佳人、神仙眷侣的剧情，但那女子，也就是白世凤乃是目中无人、唯我独尊之辈，且心性狠绝、自私自利，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不惜代价。

在当时炙手可热、未来可期的方继仲，她也不放在眼里，只是碍于权势得罪不得，所以虚与委蛇、若即若离。

但陷入美貌陷阱的方继仲已经失去理智，对她予取予求、毫无怨言，哪怕只是见她回眸一笑、听她温言细语，便分外知足。

在不知其身份的情况下，还把她带进百花林，有方继仲作保，白世凤也得到当时继任百花林林主的东方鸿鹄的认可，封她为莲花仙子。

方继仲还将整个莲花苑交到白世凤手上，他认为这般就可以获得美人芳心，奈何美人却是吸血藤蔓，把他的百年家业吸食殆尽。

时至今日，四十年光阴匆匆而逝，方继仲还是不可自拔，仍然陷入其中，虽然知道白世凤的做法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但却没有怪罪她的意思，莲花苑的基业毁于一旦，他也不觉着可惜，或许是他从未把心思放在莲花苑上吧。

而白世凤才是他一生追求而不可得的，就如《秦风·蒹葭》中所写：“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无论他如何努力，所爱慕的女子一直就是镜中花水中月，付出所有也无法企及。

直到现在，方继仲似乎都还活在梦中，白世凤一日没有答应他的追求，他就一日不停歇，莲花苑的覆灭不能让他觉醒，身败名裂也不能改变他的初衷，但面对眼前家破人亡、飘零半生的方忆恒，他执着的心出现了痛点。

这个孩子从一出生就颠沛流离、受尽凄苦，也有他之过啊，他可以对莲花苑之人没有感情，但对这叫了自己五年爷爷的可怜女子，他没办法忽视，尤其三天前看到方忆恒内力暴走崩溃、身体滚烫如浆，他更是自责。

一个是他追求一生、望不可及的女子，一个是他悉心教导、视如己出的孙女，这是老天要他做出最后抉择吗。

方继仲旁若无人的讲述他这些年和白世凤的爱恨纠缠，看着她爱上别的男人、惨遭拒绝，看着她为那个男人不顾一切、自荐枕席，看着她一个人生下孩子、独自抚养，看着她权势滔天、风生水起，看着她因爱成恨、全门尽毁……

然她心中对那个冷心冷情的男人的爱却没有丝毫渐退，哪怕已经人去魂消几十年，也要抱着仅有的温馨独守空闺，到底是至死不渝、还是痴情执拗，如此疯狂的渴求和追逐不正如方继仲等待白世凤的过程吗。

都是单线追求而不得，大概就是因得不到才不舍和执着吧，若轻而易举地得到，谁还会倾尽所有、飞蛾扑火。

夏思仪静静听着，因为对方继仲有心结，所以一直没有追问二人的情事关系，所了解的只是当初方继仲对东方鸿鹄说的大概。

如今听着细节，是方继仲饱含感情的倾诉，闻者皆感同身受，到底要怎样的用情至深才能完全不计代价和后果。

也不得不唏嘘，没成想位高权重、叱咤风云的莲花使者方继仲竟然还是个情种，只是所爱非人，葬送自己的祖业，可悲可叹。

结局和过程都不美好，这样的畸形单恋和无情利用都不会让人祝福和同情，方继仲这一生的感情错付得彻底。

夏思仪从小漂泊不定、居无定所、东藏西躲，被灌输的思想就是练好武功、报灭门之仇、重建莲花门。

即使对岳承天心生爱恋，却因自己还没能建功立业、没能报仇泄恨、身上压着重担，所以不敢表露真心，他便无法理解方继仲为何就能放下一切、一往无前，还能持续几十年不后悔，更何况还是个不爱他的女人，真的值吗。

“你应该早知她二十年前未死，早知她在谋划伤天害理之事，也早知她野心勃勃有吞噬莲花苑之心，为何还能冷眼旁观，甚至助纣为虐，难道别人的性命在你眼中就一文不值吗。”一个清冷沙哑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显得尤为突兀，一下子把方继仲的话音打断，和夏思仪同时震惊了，都看向声响发出的方向。

只见方忆恒睁开一双冰冷美目，熠熠发光，缓缓坐起身，眼神一直盯着方继仲，带着复杂情绪，伤心、悲痛、怨恨……

三年不见，须发有些花白，容颜略显憔悴，早不复当年意气风发、龙威虎猛之态，已过花甲之年，又经白世凤的变故，他也心力交瘁，老骥伏枥，英雄迟暮，大概说的就是他吧，但他的所作所为真的堪称英雄吗。

屋内寂静了一刻，还是夏思仪最先回神，几步冲到床边，抓着方忆恒双肩，上下仔细打量一番，惊喜道：“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方忆恒的突然醒转让夏思仪措手不及，还没能从担忧和焦灼中缓过神来，抓着方忆恒带着温度的双肩才觉得是现实。

方忆恒把目光转向夏思仪，见他样貌未变，只是越为成熟稳重，时光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印记。

方忆恒神色柔和了几分，但表情仍冷淡：“仪哥哥，谢谢你。”生死之交，即使漂泊天涯、流落异乡，也会竭尽全力寻找。

夏思仪长长松了口气，垂下双手，笑道：“你没事就好。”原本久别重逢，应该有叙不尽的离愁别绪，然被白世凤那重磅消息搅乱，任谁都没心情。

夏思仪又见方忆恒神情清冷，而方继仲惊喜交加，想来有话要说，只是发生了太多事让祖孙二人关系尴尬，一时无法启口，那自己就别在此地碍眼了，便轻咳一声，道：“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

夏思仪起身准备离开，方忆恒叫住他：“他该说的也说了，我也没什么好问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承天。”

方忆恒伤心挫败后理智迅速回笼，知道自己最为紧迫的是什么，人命关天，时间紧急，岳承天如今凶多吉少。

而自己竟然还为身世而懊恼，为该不该报仇而犹豫，一直不敢接受现实，徘徊回避昏迷了三天，耽误了许多时间，真是后悔不迭。

方继仲和夏思仪听闻岳承天，也都皱起眉头。

夏思仪道：“承天！承天在哪儿！”莫非也在夺剑人群中，焦急不已，可别出什么意外，但时过三日，可否还能赶得及救援。

方忆恒翻身下床，动作迅捷如风，刚走两步，便感知自身内力通泰，循环往复无阻，久违的任督二脉通畅的感觉又回来了，想不到在这紧要关头，因为知晓了白世凤身份，竟然意外地助她突破玄关。

方忆恒仍是神情淡然，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急躁愤怒，这几日因为她情绪的波动起伏影响运功，让她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连带岳承天受累，吃过这么多亏，也该长教训了，道：“先回简易村，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