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9章 众人祭奠表衷情

直到方忆恒将棺盖铺满一层薄薄的土渣方才停手，此时双手已粘附泥泞，她知道此刻后面的人还等着，自己不可占用太多时间，便起身走到坟茔前方的墓碑前，双膝跪下，脊背笔直，双目含悲。

墓碑上刻着：莲花门十四代门主玉飞龙、夫人冷瑞雪之墓；这对夫妻生离二十载，死后同为灰烬，也算死同穴。

由方忆恒开始，接下来是春义全、夏敬塘、顾景德、秦怀生……夏思仪，莲花门人一个个挨着上前捧土洒向棺盖。

最后是岳天霖、欧阳正邪、欧阳一剑，他们作为兄弟门派，理当前来观礼祭奠，但不可冒前，当然排在后。

待一众人走完这下葬祭祀的流程，一个小小的土丘就形成了。

而这十几人走下来用了半个时辰，方忆恒就一直跪着，风吹动白色孝帕轻轻飘扬，然那娇小倔强的身影却依然笔挺。

东方傲世见她跪着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很是心疼，但想到这是新门主和孝女该做的事，他不能插手，只得隐忍静观。

坟包的形状初成，莲花门十四人上前砌上石块加固，配合默契，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不一下便把坟丘壮大一圈，与前面十三个坟茔大小相近。

这十四人除了跑镖，还做过各种各样的活计，如这种挖墓、建墓、修墓等杂活也干过几次，算轻车熟路。

夏思仪则在墓前点蜡焚香，待手中的香全部点燃，首先递给方忆恒三炷，忆恒双手接过高举与眉齐平，香灰落在手上也不觉得烫。

随后修理坟墓的十四人陆续过来，分成三排，跪在方忆恒身后，夏思仪则挨个分发冒着烟气的香，完毕跪在第三排最后一个。

岳天霖三人先站在一旁，待这些人祭拜完毕，他们再上。

方忆恒带着莲花门众高举檀香，朝着墓碑三拜，一拜英灵归墟、往生极乐，二拜沉冤得雪、天理昭张，三拜莲门重建、任重道远。

拜毕再由夏思仪把檀香搜集插到一旁的大香炉中。

方忆恒双目盯着墓碑，入土为安、尘埃落定，以后的路就由她来走、仇由她来报，冷漠决绝道：“爹，娘，从此以后你们便落叶归根，在莲花门陵园安心长眠，有一众玉家的先辈和枉死的英灵们陪伴着，黄泉有伴、归路无波；我今日也当着爹娘的墓立誓，会把莲花门发展壮大，让她重新展现在世人面前，绝不让人小瞧；也会揪出灭门真凶，用她的血来祭奠莲花门一众英灵，不管她是谁！”

白世凤名义上是她的外婆，但实际上是灭门仇敌，孰轻孰重，她分得清，经历过生死，不说冷心冷情，但绝不拖泥带水。

夏思仪和东方傲世听闻都不由皱眉，各有所思。

夏思仪是担心，方忆恒面对那亲外祖母时是否能下得去手，如今当着其父母灵位及众人的面立誓，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东方傲世以为方忆恒不知仇敌是何人，便担忧她知道真相后会难以接受，如今把话说得太满，事到临头该如何收场。

莲花门众及岳天霖等人听了甚感欣慰，莲花门后继有人，虽为女子，但毅力豪情丝毫不亚于男儿，未来可期。

春义全朝着墓碑道：“玉兄、嫂夫人，莲花门虽遭遇不测，但你们的女儿有勇有谋，能担大任，可说青出于蓝；我们也甘愿跟随。”

夏敬塘道：“死者已矣，玉兄、嫂夫人及一众兄弟姐妹，你们在九泉之下安息吧，二十年的不见天日即将昭雪。”

顾景德道：“新门主的回归给我们带来希望，也是福星，还连带让秦兄一家人团聚，真是举门同乐。”

看了秦怀生一眼，着实羡慕啊，他也好想有个娇滴滴的女儿，奈何都这把年纪了，已没有成亲生女的打算。

被点名的秦怀生，有些不好意思，瞪了顾景德一眼，然提起妻女，眉眼间的欢喜还是掩饰不住，那是他此生之幸：“我们能久别重逢，全赖新门主的一片善心，也惭愧之前我们看她诸多不顺眼，是鼠目寸光了。”

各人都当着玉飞龙夫妇的坟墓说出心中的悼念和感想，大多是让死者安息，莲花门在方忆恒的引领下会愈加昌盛繁荣。

然夏思仪没说，话都被门主和长辈们说完了，该安慰的安慰，该励志的励志，不管发生何事，他都会与莲花门共进退，尽在不言中。

待他们一一说完，纷纷起身，把位置留给岳天霖等人，独方忆恒还跪着，姿势不变，除了之前的誓言，其后皆静默不语。

岳天霖缓步上前，夏思仪递给他三炷香。

岳天霖擎着香站着拜了三拜，他是玉飞龙的同辈，又是门派兄弟，只需尽到礼仪便好，勿需跪拜。

他每年都来此祭拜，今年是二十年整，此次是他最宽慰的一天，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慨，从一开始的震惊惧怕、心痛如绞，到后来的无能为力、心灰意冷，突然到今日的喜出望外、心潮澎湃。

他的心理路程几乎代表所有不明所以的武林中人，从害怕彷徨，到习以为常，最后淡漠遗忘，没人愿意铤而走险、惹祸上身。

岳天霖自己把香插进香炉，念道：“玉兄，时光匆匆，转眼就是二十载；江南四门本是一家，却得阋墙之祸；申庆门亦不复存在，皇甫搏泰一疯了之，也落得毁家灭门、妻离子散的下场；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

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泪眼模糊，但抬起头不让泪水流下，有些话他只能永远埋藏在心底，对任何人都无法言说。

方忆恒抬头看向他：“多谢岳伯伯这二十年来对莲花门的牵念。”普天之下，除了莲花门幸存者，也唯有岳天霖是最为长情的。

提到申庆门和皇甫搏泰，她已不再有那般彻骨的恨意，一个被利用完就遭丢弃的棋子，死不死都不重要了。

莲花门众人却意难平，皇甫搏泰的做法完全无法理解，为了一个女人就付出这么大代价，最终这个女人还是死于非命。

岳天霖叹口气，转身站回原位，心内纠结。

欧阳正邪出于道义还是上前拈香朝拜，他没说话，所有人也沉默。

这是四门中最不起眼的人物，性格懦弱、不思进取，年轻时没有其他三门同辈们有名，幸得有一个好父亲、好妻子、好儿子，否则哪有这般悠闲自在的日子；莲花门惨案时此人没有丝毫举动，如局外人一般，时隔二十年，仍然如此，若非他曾是玉石门门主、玉娇容的夫君，莲花门真不欢迎他。

最后是欧阳一剑跪拜，他的母亲出自莲花门，哪怕是玉石门现任门主，也得行跪礼；他的出现众人但也都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