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勤倒傻了，“师父？”

那小的也没净身啊，怎么当他徒弟？

再说了，没净身的小阿郎，留在宫里合适吗？这可是有违宫规的。若被人发现，可是桩大麻烦。

容隐却不给他解释，径直往前去了。

既然师父如此安排下，承勤明白其中必有道理。他便拍了拍脑袋，抬步走进蚕室大门。

庭院里，沈清颜还委顿在地，怀里紧紧抱着沈清暎。

房内已经没有了大动静。承勤知道，那嫡子应是已经疼晕过去了。

通常净身，刀子匠都会给要净身的先使上泻药，让其将肚子的东西泻干净了再动刀，这样能减轻疼痛。

可是这沈清佚……干脆就是直接阉的，疼也自然是旁人的数倍。

啧，师父竟然对这沈家嫡子这样狠。仿佛这嫡子得罪了师父似的。

不过幸亏师父这狠心不是用在清暎小郎身上，要不然他可是会心疼的。

他心里悄然道了个“万幸”，便轻快走到沈清颜面前，“沈小娘，便将清暎小郎交给咱家吧。”

沈清颜霍地抬头看了承勤半晌。

她的目光清澈却凛冽，承勤也有些扛不住，险些向后退。

为了清暎小郎，他还是解释了一句：“沈小娘可别怨错了人。咱家只是军中孔目官，在天牢时可没得罪你沈家。”

可是沈清颜目光依旧直冽。

他摆手：“咳，行吧，就算当时我师父监斩的时候，我也在行刑台上……但是我只是帮我师父验明正身来着，人可不是我杀的。”

他忽然深深看了沈清颜一眼，“你该明白，就算是我师父发号施令，可是人也不是我师父杀的。是圣上下的旨意杀你全家的，我师父只是奉旨行事……”

沈清颜目光如冰，毫无所动。

他忍不住一跺脚，“而且，我师父可是给了你父兄一个痛快的！实话跟你说，对逆臣斩首都是要钝刀子割肉，斩数次才准死，就是要让逆臣死都死得痛苦……而你父兄，却一刀就死了。”

沈清颜忍不住闭了闭眼。所以，他的意思是，这还是恩赐？

她缓缓起身，在承勤面前站直身子。

承勤吓得终究还是往后退了两步。

“你到底想干嘛？”

沈清颜仿佛没听见他说的话，只定睛仔细打量他。

她的身量只到承勤耳垂。

沈清颜忽地问：“孔目官今年贵庚？”

“嗄？”承勤都被问愣了，完全不明白沈清颜这是什么意思。干嘛呀，替他算阳寿呢？他可还想长命百岁呢。

他定了定神才说，“十九了，怎地？”

沈清颜急迫地问，“那孔目官可还留着十二、三岁时候的衣裳？”

承勤不由得挑眉，心说：难道她竟猜到师父将她弟弟交给他？所以她来给她弟弟讨衣裳？

他便轻笑一声，“清暎小郎才五岁，沈小娘却给他要咱家十二三岁的衣裳？沈小娘是预备让他踩着高跷甩水袖么？”

沈清颜也不解释，只忽然矮身行礼，“求孔目官。”

看着姐姐如此，沈清暎便也在旁一同作揖，奶声奶气道，“求求……官……”

承勤的心登时就化成水了。

他一扭头，“跟咱家走着。”

.

内侍省，西河直房。

承勤怎么都没想到，里间的帘子一挑，穿着他当年衣裳走出来的，竟然是沈清颜。

当然了，此时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清丽绝伦的小女娘，而变成了一个眉眼卓绝的小宦官。

“你这是……？”

沈清颜忽又向他行礼，“求孔目官，带我见少监。现在。”

承勤直觉不是好事儿，他不由得侧身一避，“……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