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伦这番话说得，却叫李衍眯了眼。

“五郎拜托你来伺候朕的？伴伴，你也真好意思说出口！”

“五郎他尊礼懂事，这些年随着朕叫伴伴一声‘亚父’。即便后来他陪朕一起打下江山，封了燕国公，他还依旧尊称你为‘亚父’！”

“这是他自谦，却不是伴伴你自己在他面前托大的理由！”

贺伦惊得一个激灵，已是双膝跪倒在地。

“圣上何出此言，老奴惶恐啊……”

李衍却毫无所动，“当初是伴伴你自请领兵出京。朕身边岂能无人伺候，五郎便只好禁军和朕寝宫两边跑。”

“结果呢，伴伴你差事办不成，将数万神策右军陷在陇右道回不来！而你则自作主张，丢下那数万人，自己无旨而回京！”

“若不是朕看在你曾多年陪伴朕长大的情分上，你早被大臣们参奏斩首了！”

贺伦只好叩首在地，“老奴愧对圣上。”

李衍冷冷看着贺伦头顶，“怎么，刚回来，就又想将五郎从朕身边撵走。你不过就是想让宫里宫外都以为，你依旧是朕身边最亲近的人，是么？”

贺伦尴尬得干哭出声，“老奴，不敢……”

他不得不承认，李衍长大之后，眼睛也是真的毒，这便将他的心思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当真是五郎自己向老奴请托的……老奴怎敢撵堂堂开国功臣燕国公走呢？”

李衍服下丹药，心中越发不耐。

“换成了你，朕这丹药都不对劲了！”

李衍便挥挥袖子，“行了。今晚且如此，明日你断然别来了，还是叫五郎回来！”

贺伦哪里甘心，哭着膝行上前，抓住了李衍的脚脖子。

“圣上……老奴伺候圣上起居二十余年，问这世上有谁能比老奴更有经验。圣上为何就不用老奴了呢？”

李衍眯眼打量着贺伦。

丹药的效力开始发作，他口干舌燥，再难有耐心。

他便一把拎住了贺伦的脖领子，“……朕要找阿颐！你懂什么！只有阿颐才能生出朕的储君！”

贺伦忙道，“老奴也曾伺候过颐娘，老奴也熟悉颐娘的音容笑貌、习惯秉性……老奴也能帮圣上寻找酷似颐娘的人啊！”

李衍懊恼不已，忍不住一脚将贺伦踹开。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一个阉奴，竟敢说了解阿颐？你怎能比得上阿颐的亲弟弟！”

贺伦被踹倒在地，半天都起不来。

李衍仰头深深呼吸，“……五郎是她的亲弟弟，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了。只有五郎给朕找来的人，阿颐她在天上，才能点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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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心中想着阿娘她们的处境，沈清颜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

这日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去看小红马。

小红马是她目前在宫中唯一的欢乐源泉了。

她喂小红马吃完了紫花苜蓿，便又着手给它梳鬃毛。

她打算今日给它换个发型。

上次是麻花辫，这次就换个“莲藕辫”吧。

她哼着自创的歌儿，将小红马的鬃毛梳理开，然后将预备好的红头绳，隔一小段扎一下。

小红马配红头绳，别提多俊了。

倒是马头儿看得直咧嘴，“丫头，它是匹公马。”

沈清颜笑着摇头，“马爷爷瞧您说的，难道男子都不梳头了不成？”

马头儿无奈，“得，你给它捯饬吧，咱家反正看不下去了。咱家先忙别的去，你可手脚麻利些。”

马头儿走了，沈清颜一边给小红马梳小辫，一边悄悄将自己的烦恼说给它听。

“好大的胆子！这是谁呀，胆敢将好端端一匹贡马竟然丑化成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