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阿珍娘如此，清暎也伸出软软的小手，抱住珍娘的脖颈。

“阿娘……我是清暎，我不是小郎。”

珍娘用力抹一把眼泪，却忽地将沈清暎扶正。而她自己起身，倒退两步，继而向沈清暎跪倒了下去。

“阿娘，你这是做什么啊？”沈清颜惊得赶忙上前拉住珍娘的手臂。

小小的清暎也更是傻了，眼圈儿一红，却不敢掉下泪珠儿来。

珍娘轻轻推开沈清颜的手。

“颜儿，如今我沈家只剩下清暎这一脉香火了。所以清暎不再只是我的儿子，他更是咱们沈家的家主！”

珍娘说着，再向清暎行大礼：“奴婢珍娘，拜见岐山沈氏第七代家主！”

沈清颜深深吸气，眼中泪珠跌落。

是啊，沈家还有清暎，沈家便依旧还在！

沈清暎吓坏了，扁着嘴眼看就要哭出来。珍娘低声喝止：“小郎，不要哭！”

“小郎要记住，从今天起，你不再只是沈清暎。你更是岐山沈氏的家主，你要扛起沈家的荣耀和仇恨来！”

沈清暎哽住，不敢哭出声，小小的孩童终是在阿娘面前郑重点头。

珍娘握住沈清颜的手，“颜儿，一定要保护好小郎。有他在，沈家还在。”

沈清颜含泪在阿娘面前跪下来。

“阿娘我发誓，不管付出何样的代价，我也一定会保护好清暎。”

她又想起当日神策军骤然冲入她家中时，她阿父在她面前双膝跪倒。

窗外刀光剑影，惨叫震耳，阿父仗剑，忽然在她面前长跪不起。

“颜儿，为父无能，上不能匡正江山，下不能安抚黎民……如今，竟然连咱们的家，连你们，都要保不住了。”

“颜儿，为父将全家女眷都托付给你……你自小聪慧，你一定要想办法保全下她们来！”

沈清颜握住珍娘的手。

“孔目官承勤已经认了清暎为徒弟。容隐将来是要让承勤当神策左军的监军的。”

“所以我想，等清暎再大一点，我会设法求承勤，让他将清暎带到军中去。”

“这样做，一来可以让清暎远离宫廷，保住他没有被净身的秘密；二来，也好让清暎在军中长大，让他从小学会带兵……”

她阿父是征西将军，那清暎便也应该设法重掌兵权！

如今藩镇割据，番邦虎视眈眈，朝廷和容隐之所以还能执掌天下，依靠的就是这一支神策军。

若有朝一日，清暎能掌握了神策军，那又何愁不能杀容隐，报家仇！

珍娘认真听着，泪水已干。

“好！”

窗外陡然传来一声叱喝。

“针黹罪妇珍娘何在？”

珍娘一惊，赶忙擦一把眼睛，向沈清颜递个眼色，然后回应：“罪妇在。”

沈清颜拉着清暎，随着珍娘走到门外。

门外已经站了几个女官。

珍娘行礼：“见过刘掌制。”

幸好来之前，书令史给她念叨了一遍。这掌制，是司制司礼，次于司制、典制的女官。

官秩是正八品。

刘掌制瞟了一眼沈清颜和沈清暎，“便是会亲，怎么就可以耽搁了这么久啊？”

“你那绣品是郡主殿下等着用的。若是误了时辰，本官可保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