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颜也是没想到，抬眸看过去，果然见墙内高高搭起花架。

她起初没留神，只以为那花架上爬着的是碧绿的藤萝；倒是清暎眼尖，看见了那些藏在绿叶之间的葡萄。

——还不到秋日，葡萄还是绿的，逃过了沈清颜的眼睛去。

清暎最爱吃葡萄。

葡萄是西来之物，在中原极为金贵。

连曹操的儿子曹丕都说“南方有龙眼、荔枝，宁比西国葡萄乎？”

可是因沈镜年是征西将军，曾经多年屯兵西北，所以他有机会尝到葡萄。

沈清颜因幼时跟随阿父在西北军营，故此也能品尝到。

沈清颜回京时，特地带了葡萄种子，回家种下。

只是中原人不擅长葡萄的栽培技艺，所以家中的葡萄每年也只能产那么几串。

物以稀为贵，小小的清暎每次都吃得甜嘴咂舌，从未吃够过。

沈清颜当然也爱吃，但是每次都将分给她的那几颗，都塞进了清暎的小嘴里。

清暎还曾纳闷儿：“这样好吃的葡萄，阿姊为何偏不爱吃？”

没想到，这院内的花架上，却能结出这么多葡萄来。

她垂眸看清暎。

她知道，就因为这葡萄，清暎也已经挪不动脚步。

再万般的不愿，却也敌不过幼弟这渴望的双眼。

沈清颜吞回叹息，轻抚清暎发顶，“好，那咱们就住在这儿。”

清暎高兴得拍掌，“咱们坐在这儿，一边说话，一边揪葡萄吃！”

沈清颜便也微笑，“那也要等葡萄熟了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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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跨院。

容隐无声地按着琴弦。琴台上的博山炉，香烟袅袅。

承和默默走进来。

容隐抬眸瞥他一眼，“她肯住进去？”

承和据实答：“先时不肯，后来是那清暎小郎发现了葡萄。”

“那清暎小郎两眼放光，她看样子便也没忍心拒绝。”

容隐轻哼了一声，垂下眼帘去。心情仿佛大好，终究肯拨动那琴弦，让它发出叮咚琴声。

不过也只一声，他便停住，让那琴声戛然而止。

承和忍不住嘟囔，“师父用了三年，在那西院里反复试种，今年才终于挂了这些果。”

“眼看着葡萄就要熟了，师父却让她住进那院里去了……”

容隐微微挑眉，“你想吃？”

承和尴尬摆手，“徒儿不是那个意思！徒儿是说，那些都是师父的心血……”

容隐却反倒眉间舒展，只轻轻哼了一声，没理会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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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容隐刚收束停当，来到前堂，却见沈清颜就在穿堂门口跪着。

容隐昨晚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殆尽。

他径直向她走过去，停都没停，冷冰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沈清颜急忙伸手抱住他大腿。

“……奴婢都已经搬过来了，求宗主饶了我阿娘。”

容隐不理她，继续迈步向前。

她抗不过他的力量，却还是不肯松手，便被他拖着在地上走了数步。

看容隐依旧没有停步的意思，她只好大喊，“宗主，我身上穿的是宗主的故衣，宗主再这么拖行下去，这衣裳该都磨碎了！”

容隐这才眯了眯眼停下来。

他垂眸：“你想怎样？”

沈清颜将他大腿抱得更紧些：“……如果宗主觉得就这样放过我阿娘，尚不解恨的话。那宗主就带奴婢去凌烟阁。”

容隐不由得哂笑：“带你去？你会缝？”

沈清颜想象了一下缝合尸首的场面……

她便高高仰头，““奴婢知道宗主牵挂周宝林，奴婢纵然针线不精，奴婢兴许能帮得上别的忙。”

也不知道她哪句话竟又激怒了容隐，容隐竟趁她不备，一脚把她蹬开，抬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