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那一吻过后，沈清颜发觉她跟容隐之间的气氛有些变了。

变得融洽。

他开始肯给她多一点耐心，肯听她陈述自己的意见。有时她说到一半，回头看他，却发现他正偏首，定定地凝视着她。

有时候看她与承和斗嘴，他便也肯偶尔也向她笑笑——尽管他那笑时常看起来有点生硬。

她知道，隐忍半年，她终于已经开始得到他的信任。

从这一刻，她的复仇计划就可以开启了。

她要一点一点攻克他的心防，抓到能令他致命的弱点，然后伺机除掉他。

这条路也许会很长，会走得很艰难。但是只要有机会开始，她便终究会一步一步通向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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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平和的气氛持续了好几天，直到小年那日，他从前朝回来，竟又披了一脸一身的风雪。

她忙迎上去，帮他解下大氅。

他脸上的风雪好办，到外头一抖搂，雪沫子便都掉了。

可是他脸上的风雪，她却不知该如何融解。

她趁着去抖搂风雪，悄然招手叫过承和来问。

这些日子来，她与容隐的关系改变，承和自是发现得最早的。于是承和这些日子对她的态度也软和很多，有些话也肯与她说了。

可是今天承和却有些吞吞吐吐。

她心下一动，悄声问：“莫非，是与汝阳长公主有关？”

承和眼底便是一寒，“你怎知晓？”

沈清颜叹口气，“我见过宗主一身的伤了。”

承和唇角动了动，良久才点了点头。

“明日辰时，汝阳长公主和驸马都尉入城。”

这件事原本与沈清颜自己无关，可是也说不上怎的，她的心也跟着一沉。

“哦。”她垂下头去，将大氅仔细地掸干净。

这个晚上容隐很安静，安静到让沈清颜都有些心悸。

她夜半起来两回，蹑手蹑脚走到博古架暗门去，贴着暗门听他那边的动静。

其实他那边一向都很安静，纵然夜半更深，她也听不见什么。

可是她从来没有今晚这样悬心过。

当冬夜的寒气沿着她的脚心钻入她身子，她赶忙两只手用力捂住脸，将一个大大的喷嚏生生给摁了回去。

毫不意外，她次日果然有些着凉，睡得过了头。

她起来时，容隐早已经走了。

孙大娘照顾她吃早饭，她随便抓了一个麦饼，边咬边跑出了门去。

孙大娘急得在后面喊，“这大冷天的，还不得灌一肚子的风！你可仔细伤了胃肠！”

沈清颜哪里顾得上这个。

她直奔宫城的南边城墙。

现在宫里所有守卫宫墙、宫门的，已经全都是神策左军。她亮出自己易老阁的腰牌，很顺利便登上了城墙。

爬上台阶，她就看见了远处立在城墙垛口边的容隐。

只有他一个人，也不知道承和哪儿去了。

也更可能是容隐不让承和跟着。这一刻，他想自己一个人来面对。

沈清颜就也没敢露头，自己紧贴着墙根走，关键时刻还借着垛口躲一下。

天依旧是阴沉的，随着寒风，淅淅沥沥地有极细极细的雪沫子掉下来。

渐渐，有隆隆的车马声由远及近传来。

沈清颜小心地翘脚去看。

大队的车马，彩旗罗伞招展，在这阴沉的天色里扯开一道七彩的虹一般。

煊赫，招摇。

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想来就是驸马都尉崔植。

在他身后，金漆彩画的马车，裘帘半垂。

只能看见车中人华丽的裙摆，以及那车中铺着的厚厚的裘垫。

当车马走到城下，半垂的裘帘向上一挑，露出一张艳丽的脸来。

那人抬头向城墙上明艳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