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清颜不信，李箫也不多说，只引着沈清颜进了书房，走到一个书架前。

他从书架上取下十个画轴，摆在沈清颜眼前。

沈清颜打开一看，便也惊得捂住了嘴。

——十个画轴，是十幅画，画中人皆是萧忆桐。

而且十幅画是按照不同的时间，人的面容是随着光阴一点点变化。

画技逼真，栩栩如生！

“阿娘虽已经薨逝，但是孤依旧能依靠这些画卷，想象阿娘的音容笑貌。就宛若，阿娘依旧在孤身边。”

“这些画，是谁给殿下的？”沈清颜的眼眶都不由得湿了。

能为李箫准备这些画的人，该是何等的用心良苦？

更难得，是这人的画技也要高超。

毕竟那十幅画里，只有第一幅可以是按照萧忆桐生前的面容画就；而后面的九幅，都是萧忆桐死后的年月，便就全要依靠想象了。

李箫垂下眼帘，指腹从画中萧忆桐面上轻轻滑过。

“前七幅画，是颐阿娘给我画的。”

沈清颜呆住。

“是……容颐娘子？”

李箫眼中隐隐浮起水意，“对啊。”

沈清颜说不话来——受萧忆桐的影响，也因为容颐是容隐的姐姐，所以她虽然没见过容颐，心下却也对容颐带着些许成见的。

她也以为，李箫是被容颐抢走。

可以想象，就凭容颐与萧忆桐当年的争斗，容颐又怎么会让李箫还记得自己的生母呢？

却没想到，容颐非但没将李箫据为己有，她甚至还能亲笔为李箫画下萧忆桐当年，以及未来这许多年的音容笑貌，只为帮他认得自己的母亲！

而且，画中也能看出作画者的情绪。

看那画笔的细腻，设色的清雅优美，足见容颐在勾画萧忆桐容颜的时候，没有半点怨恨，甚至还流露出赞赏和羡慕。

“沈小娘也觉意外，是么？”

李箫少年老成，已是窥破了沈清颜的心思。

李箫垂首笑笑：“孤知道，外人都说颐阿娘是‘祸国妖姬’；他们都说是颐阿娘害死我阿娘，抢走了孤……”

李箫抬眸望住沈清颜。少年的眼，黑白分明，清亮有神。“可是孤知道，不是的。”

对于李箫的话，沈清颜现在无法置评。

可她怀里的镜子，已经跟地震了似的。

萧忆桐真是“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她拍拍肚皮，让萧忆桐稍安勿躁。

她垂眸看剩下的三幅画。

笔触非常像，但是细细看去，便知并非出自同一人的手笔——后面三幅，笔触线条更为坚定，不似容颐的那般柔软细腻。

也是，容颐死于三年前，那么后面这三幅，自然不是她画的。

“后面这三幅，又是谁画的？”

李箫定定看她一眼：“是容公爷。”

他随即改正：“不，现在该称燕王。”

沈清颜呼吸暂停。

其实她不意外，她早想到了。

这世上，能继承容颐的遗志，且能模仿容颐画风的，自然只有他。

可是当听李箫这样明确说出，她还是莫名的悸动。

原来他那样心狠手辣，只贪图权势的人，也会为李箫默默做这样心思细腻的事。

她藏住表情，淡淡点了点头。

“……他们画得都好，特别像，栩栩如生。”

“只是，画得再好，终究还是画中人。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殿下，若奴婢有法子令画中人走下画卷来，殿下可愿与淑妃娘娘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