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川含笑而立。

“小娘莫非是想说，咱家身变白鹿，越过川涧，引颍川王世子坠崖？”

沈清颜眯眼凝视着他：“李悯坠崖之处，周遭皆无鹿蹄印。所以可见这白鹿，分明只是个幻影。”

鹿川笑笑：“即便不见鹿蹄印，也可能是因为众马杂沓，追上来的马蹄印将鹿蹄印覆盖了呢。”

沈清颜俏皮眨眼：“虽说古人有‘指鹿为马’，可鹿就是鹿，马就是马。”

“马蹄印与鹿蹄印截然不同。马蹄印纵然再多，也不可能连一枚鹿蹄印都看不见。”

鹿川含笑点头：“沈小娘说的有理。可是却有那么多人都亲眼目睹。而且，他们全都是颍川王世子自己的护卫。”

“有那么多人为证，此事还能有假？”

沈清颜一双眸子黑白分明：“能啊。是人就有幻觉，谁说眼见一定为实？”

“更何况，他们未必亲眼见到，是他们被人动了手脚，以为自己看见罢了。”

鹿川长眉轻轻挑起：“沈小娘的话，咱家全都相信。”

“只是，不是这天下人都是咱家。沈小娘又该如何向人证明呢？”

沈清颜神秘一笑，伸手拍拍鹿川的肩膀。

“鹿总管你勾起我的学习欲了。”

“你等着，我这就回去学。”

《禁经》里有专门的章节是破除幻术的。她先前没太在乎，这回她回去挑灯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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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王宅里的颍川王府。

沈清颜来时，看前后左右都有人把守。

这些人有的来自内侍省，有的则是宗正司，有的又仿佛大理寺的人。

这些倒还罢了，终究都是外来查案的；可是挨门最近、看得最紧的那一批，反倒是颍川王府自己的人。

沈清颜便忍不住一声叹息。

也是，颍川王府里一个最不受待见的庶子，如今担了加害世子的嫌疑，那他就更成了整个颍川王府的公敌。

别说李悯手下会盯死了他，倘若颍川王得了消息，说不定更会家法处置。

说到底，李钦的命，在世子李悯面前，连个蚂蚁都不如。

沈清颜亮出腰牌，走入李钦房中。

李钦仿佛吓坏了，正坐在榻边，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

薛红缨陪伴在一旁，轻声安抚。

见沈清颜进来，薛红缨先“腾”地站起来。

“你来做什么？！”

沈清颜也不搭理薛红缨，只转眸看向李钦。

这就是他口口声声对她许诺过的，薛红缨不敢再与她造次了么？

李钦皱眉，赶紧拉住薛红缨：“不得无礼！”

薛红缨掩不住满眼的失望：“妾哪里对她无礼了？这个节骨眼，她偏偏来了，妾难道不该质问她一句么？”

“天知道，她是不是来看郎君你笑话的！”

李钦眉头紧皱，“你先下去。”

薛红缨不敢置信：“郎君……她来了，你就撵我走？”

李钦终于缓缓抬眼。那眼底，一扫之前的惊恐，变得清冷摄人。

“我再说一遍：你先下去。”

薛红缨怔住，却终究被李钦的气势慑服，沈清颜亲眼看着她不甘心地攥紧指尖，然后一点点垂下头去。

“好，我走！”

薛红缨出门，将门关严。

李钦登时起身大步走到沈清颜面前来，满眼的欢喜：“我就知道，出了事，你不会不管我的！”

沈清颜却向后退开了半步。

抬眸看他。

李钦憔悴了些，可是凭她对他的了解，她便能看穿他只是装的。

沈清颜便垂下眼帘：“你看见白鹿了吗？”

李钦一怔，没想到沈清颜张口便问他这个问题。

他皱眉：“……世子阿兄和他的侍卫们，全都是追着白鹿去的。”

沈清颜定定看他：“我只问你。冬郎，你看见白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