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拢音，沈清颜的吼声在地道里嗡嗡地回响。

她有多希望，李钦会否认。

可是李钦却定定凝视她良久，终究缓缓点了点头。

“我说过，这世上我唯一不会骗的人，只有你，岁岁。”

沈清颜就算早已猜到了答案，可是他这般当面承认，她还是忍不住踉跄后退。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沈清颜眼中模糊成一片，水意反复刺激她的眼睛，又酸又疼。

“你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沈清颜用力眨掉泪意：“他纵容你杀死李悯……呵，我知道了，你想当颍川王世子，对不对？！”

如果李钦是为了报复李悯这些年来对他的欺负，那他杀死李悯，她可以理解。

可是如果李钦杀死李悯，想的却是取而代之，他贪图的是权力好富贵的话，这样的李悯，便不再是她曾经许嫁的那个冬郎。

李钦见她连连后退，心中也是剧痛。

他疾步上前，攥住了沈清颜的手肘，不让她再远离。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怕你伤心。”

“可既然你一定要知道，好，那我就告诉你！”

他垂首，从怀中缓缓掏出一样物件，放在她手心里。

沈清颜忙垂眸去看。

尽管地道里灯光昏暗，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躺在她掌心里的，正是神策军冲入她家中锁拿全族时，她那条被神策军踩入泥水里的藕色披帛！

她惊住，抬眸盯住他：“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李钦幽幽叹息：“知道容隐他，为什么肯饶了你和你家妇孺么？”

沈清颜一口气梗住。

为了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她主动的献身？

李钦垂眸定定凝视她：“你家出事的那天，我已经来了京城。”

“我等不及我们的婚期，我一定要早点来京城，来你身边等着你。”

“只是风俗都说，未婚夫妻在拜天地之前私自见面，会让这段婚姻不久长，于是我就躲起来，没让你知晓。”

“那天你家出事……岁岁，我怎么能不在你身旁！我亲眼看着你族人被神策军押走，我追过去，从泥水里将你的披帛拾起来。”

“……我怎么能让你出事！可是以我当时的身份，我又有什么能力来救你，救你的家人！”

他深深闭上眼：“我能付出的，便只有我自己这一生的尊严。”

“我去找了容隐，向他双膝下跪，尊他为‘五父’……我用我自己，与他交换，只求让你活下来！”

……

沈清颜浑身打颤。

怪不得，当日在太庙相见，李钦便在容隐面前双膝跪倒，口称“五父”。

怪不得，容隐会与李钦合作，纵容李钦杀死世子！

而她自己，原来终究是错了。

她以为容隐真的是接受了她的献身，她以为她在容隐眼里或许还有一丝丝的与众不同……

却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个笑话！

容隐贪婪如鬼魅，他明明已经接受了李钦的效忠，可是他还是照样装模作样地收了她，将她当做他的玩物！

泪无声地滑落下来，她却忍不住笑。

“多不值得！他是个魔鬼，便是接受了你的效忠，却还是将我……冬郎，你早该幡然醒悟！”

李钦却定定凝视着她。

“可是只要你还活着……便值得。”

“我对于容隐来说，彼时还没有那么大的筹码。我能换得你活下来，便已是心满意足。”

他伸手将哭泣的沈清颜，用力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岁岁别哭。我在变强，为了你而变强！”

“等到我有足够的筹码，我便会将你夺回身边来！”

沈清颜用力推开他：“尽说傻话！我现在已经是，已经是……”

即便还算完璧，却也已然是残花败柳了呀！

李悯却坚定摇头：“不，岁岁，在我心里，你从来就没有变过。”

他重又将她抱住。

“你我，都是命运压榨之下的小人物。若不付出代价，又怎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便如我，便是再纳了薛红缨，可是我这个人、整颗心，却永远都还在你那里。”

“也同样，即便你不得不在容隐身边……可我也同样明白，你永远都还是从前的岁岁，是我李钦的，结发之妻！”

“这一切，永远都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