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汉子真是骨头硬的，在冰火两重的酷刑之下，竟然就是宁死不说。

宁河郡主和沈清颜得避嫌，就不能出去看。

宁河郡主在帐篷里急得都快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绕着帐篷一圈圈地走。

“不行，得想个法子撬开他们的嘴。”

“趁着今晚的情势，可汗可以干脆要了仆固妃和同罗妃的命；可是如果这两个仆人今晚上不招的话，可汗就不能今晚杀了她们两个。”

“而如果一旦拖到天亮，想必她们各自的母家得了消息，一定会来向可汗求情。”

“她们两个的母家，全都是外九姓里的大部落。乌护汗国刚刚建立没多久，可汗想要坐稳这个汗位，极需要外九姓各部的拥戴……所以可汗说不定就会心软，饶了她们两个。”

宁河郡主将手都给搓红了：“夜长梦多，不能让她们两个活到天亮。今晚，必须要了她们的命！”

不然等沈清颜走了，就她自己一个，要对付这两个，便太艰难了。

沈清颜没说话，悄悄在帐篷壁上扒开一条缝，远远看向火堆边。

她确定那两个汉子已经快要死了，也就只剩下了几口气——因为她看见，就在绑着他们的桩子旁，已经站了鬼影幢幢。

她灵机一动，悄然望了宁河郡主一眼。

趁着宁河郡主不注意，她急忙虚画了一个“夺舍符”。

无形的符文冲出帐篷，在夜空里缓缓变大。

被符文击中的两抹亡魂，倏然凌空而起，照着那两个仆人的嘴，猛地扑入！

瞬间，那两个仆人已经被夺舍。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的皮囊，已经被两抹亡魂给占据。从这一刻开始，支配他们这皮囊的，便是那两个亡灵了。

沈清颜牢牢控制着两个亡魂，不让他们造次，只命令它们按照她的指示开口说话。

于是在众人眼前，只见两个仆人终于开口说话，而且招认了罪行！

沈清颜松了口气，将两抹亡魂驱除。

只是她之前毕竟真的掉入沙坑，被冰水和寒沙埋了半个身子；后来昏睡了几日，身子有点虚，做这样的夺舍、驱灵都太耗损元气，便身子一个摇晃，又瘫倒在地。

宁河郡主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动静，然后就见沈清颜又倒在地上了。

她叹了口气忙上前来扶住沈清颜：“……怎么又演起来啦？这里只有咱们两个，又没有旁人。”

可是等她的视线落在沈清颜苍白到没有血色的嘴唇上，便也吓了一大跳。

“沈清颜，你怎么了？“

“演戏也得有个度啊，你可别故意吓我！”

沈清颜努力一笑：“郡主听见了么，他们两个，招了。”

宁河郡主一愣，赶忙暂时将沈清颜交给侍女，她自己跑到门边上去看。

远处火边，拔野可汗已经亲自将仆固妃和同罗妃给绑在了那两个仆人的桩子上！

宁河郡主低低欢呼一声：“太好了！”

沈清颜却眼前有些发虚，所有的物体全都抖动起来。

她知道，她这样其实是违犯了《禁经》里的要求。

《禁经》是医书，药王孙思邈将这些符咒术流传下来，为的是让咒禁师们驱邪救人，而不是随便御灵来控制人的。

而她方才御灵，不是为了救人，反倒是随便去夺活人的舍，这便与药王的初衷相反。

所以她现在元气耗损的厉害，就是被咒禁术所反噬，也算是药王留下的惩戒。

她再看一眼宁河郡主的欢喜，便也觉得值得了。

——她恨大梁皇帝，也讨厌有些嫔妃、权臣，可是她终究是大梁子民，从她心底还是想护卫大梁江山的啊。

大梁，纵然让她失望，可她却也还是深爱着的啊。

所以，就算让她耗了半条命，去换今晚情势转向宁河郡主和大梁，她也并不后悔。

“郡主……我累了。请派人将我挪到别的帐篷里去吧，我想，好好睡一觉。”

宁河郡主这才觉得不对劲，转身过来：“沈清颜，你赶紧告诉我，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沈清颜努力微笑：“没事。就真的是累了。”

宁河郡主按住她肩膀，“那你睡，现在就睡。今晚我还是把床榻让给你，我睡地上！”

沈清颜摇头：“……过一会儿，可汗一定会来郡主的帐篷。我在，不合适。”

她握住宁河郡主的手：“郡主，今晚的好机会，一定不要放过。”

她话刚勉强说完，一阵铺天盖地的疲惫感袭来，她便昏过去了。

这一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