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貊妃可不是为了拔野可汗就随便跟人争风吃醋的，瞧见宁河郡主还在防备她，便自己寻了个由头，转身出去了。

宁河郡主这才松口气，在沈清颜榻边坐下来。

“你当着貊妃的面说这些，你是要死啊！”

沈清颜便笑：“郡主与可汗已经成婚，小夫妻圆房这是天经地义，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

宁河郡主便叹了口气，垂下头去，用指尖搓着衣上的刺绣：“……本来不想这么早的。”

纵然沈清颜与她讲明利害，她也明白为了大梁她也不能只当一个名义上的乌护可敦。

可她还是有点迈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小女娘家，从小做梦都憧憬过自己未来的夫婿。她连五郎那样的阉人都梦见过，却唯独没梦见过一个外邦人。

——拔野可汗从来不是在她梦里的模样啊。

沈清颜故意托着腮帮歪头看她：“那郡主，昨晚上怎么就突然想通了呢？”

沈清颜做好了准备，宁河郡主肯定得拧她。

可是没想到，宁河郡主竟然没顾得上恼羞成怒，她反倒有点出神。

面色也变得苍白。

沈清颜心下一沉，便也急忙收起了笑谑。

“郡主，发生何事？”

宁河郡主转过头来，看了沈清颜半晌：“还是现在不告诉你。你好好养着身子，等你身子养好了，我再说与你听。”

宁河郡主越是这么说，沈清颜便越是知道出了大事！

她心下一动，冲口问道：“是不是，大梁有事？”

这就是一种直觉。

倘若容隐真的追来了，那么京城救出现了权力真空，必定生乱！

宁河郡主作为大梁和亲公主，突然放下自己的心意，急着与拔野可汗圆房，便也自然是想要急于稳固她在乌护的地位。

宁河郡主深深吸口气。

“……你竟然想到了！”

沈清颜赶忙攥住宁河郡主的手，“郡主，我身子已经没事了。大梁出了什么事，你赶紧告诉我！”

宁河郡主向贴身侍女努了努嘴。

侍女转身，撩帘子出门，在门口守着。

宁河郡主这才悄声说：“……李衍死了。”

……

沈清颜当场惊得好悬没从榻上蹦起来。

“圣上？死了？”

李衍这样荒淫无道的皇帝，该死。沈清颜也恨他恨得牙根儿痒痒。

她没有为李衍的死有半点悲伤，她心里牵挂的只是——大梁的情形。

李衍毕竟是皇帝，皇帝若是突然暴毙，天下必定大乱。

更何况，李衍生前无子，那他死后这继承权该由谁来继承，便又会上演连场喋血宫墙的悲剧！

大梁的宗室们本来就都不老实，若为了抢夺继承权，各家藩王纷纷举兵入京的话，那大梁就将永无宁日！

她忍不住追问：“郡主，当真？这消息，准确？”

宁河郡主便又叹了口气：“这是我阿娘设法给我送来的密信。你说，能有错么？”

沈清颜不由得盯了宁河郡主一眼。

以大杨后那样的处境，别说一封信，梧叶台里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才对。

那大杨后是怎么能送得出密信来的？而且还是远隔关山，送到了乌护来的？

宁河郡主一看沈清颜那眼神，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什么呢！”

“可是你别忘了，我阿娘好歹曾经是大梁的国母！”

“就算我们后来处境困窘，可是宫里却并非没有旧奴。只是当时他们慑于李衍，或者是五郎，不敢表露出来。”

“可是李衍都死了，他们便自然少了一重忌惮。”

“再说了，宫中一时无主，他们也得寻找依靠。我姨母是皇后！他们又岂敢再慢待我阿娘的？”

沈清颜的问题都到了嘴边儿：

李衍死了，那容隐呢？

大杨后的旧奴们，就不怕容隐了吗？

可是她却还是生生将那疑问咽了回去。

她不能再满脑子都是容隐，她怕她再继续想下去的话，就会发生最不好的事情——容隐就真的出现在大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