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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颜

作者:梧桐西窗雨 | 分类:其他 | 字数:11万

芳草萋萋

书名:芳颜 作者:梧桐西窗雨 字数:3910 更新时间:2024-10-12 09:21:22

当⻰⽖花渐渐凋零,那那根绿⾊的茎⼲并未枯萎⽼去,⽽茎⼲上似有绿意时,⼤地也有了冻意。

雅君穿着妈妈做的橡⽪底的棉鞋,⾛在上⾯,⼀不⼩⼼就滑了⼀跤。“萝⼘花”家每天烧起了煤球炉⼦,把烧剩的煤渣倒在路⼝,在晚上时,已经和⼟地冻在了⼀起。

雅君摔倒在有个尖⼝的煤渣上,冰碴⼦和⿊⾊的煤灰扎进了⼿掌⼼,雅君一骨碌爬了起来,把掌上的冰碴⼦拔出来,四处望望,幸好!还没⼈起床,只要没⼈看⻅我狗啃屎的狼狈,也就顾不得⾎流了⼀掌了。

去到学校时,灯⽕通的教室⾥,⽓氛有点不⼀样,以往这个时候,早是书声琅琅,各读各的,今天却没有⼀点声响,⽓氛有些抑。班主任也早早在教室里了。

"怎么了?发⽣了什么事?"雅君悄声问着“男⼈婆”,“男⼈婆”没回答,⽼师却听见了:"你们就是这样的吗?同学之间,不要相互照应的吗?啊!还能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师开始是盯着雅君和“男⼈婆”,到后⾯是对着全班吼了。

雅君听的⼀头雾⽔,多⼤的事让⽼师发这么⼤⽕,包⼲区没搞⼲净扣分了?不像!

⽼师叫着⼀个⼥同学的名字,"你到办公室来,还有睡在你左右两边的同学,是哪两个?也⼀起!"

三个同学默默站起,跟着⽼师⾛了。雅君发现开始点名的同学,披散着⼀边⻓⼀边短的头发。

咋剪头发不剪⻬了呢?雅君⼼⾥嘀咕着,让“男⼈婆”给她找点纸堵下⾎⼝⼦。

"云兰被我们物理⽼师那个了。"男⼈婆给雅君擦着⾎,⼩声说道。

"啊?!物理⽼师?那个是怎么了?什么时候的事?"雅君吃惊不已,似懂非懂。怪不得云兰眼睛肿了,可是,⽼师怎么可能对学⽣……?

"还好我们是睡在寝室最⾥⾯,没有遭到毒⼿,云兰是睡在靠⻔边。这个死⼈,物理⽼师把她头发剪了她都还睡的跟猪⼀样,直到⽼师把⼿伸进她的裤⼦,来扒她短裤才醒,听说⽣物⽼师在⻔⼝放哨呢,真是禽兽!"

“男人婆”气愤愤的,手下也没轻没重,蹭得雅君伤口生疼,雅君赶紧接过纸自己擦着。

听着男⼈婆的愤愤之词,雅君真的很怀疑这是不是真的,?物理⽼师是校⻓的⼉⼦,⻓得⼀表⼈才,雅君一直以为,⽼师都是和杨⽼师那样的,再不济,也就是从城⾥调到乡下来,感觉是腐败教育的受害者,⼀肚⼦怀才不遇,动不动就拿⽵条,在学⽣身上敲打泄愤的雷⽼师那样。

"看着吧,说不定校⻓包庇,这事就这样过去,只是我们以后看⻅物理⽼师,身上都会是鸡⽪疙瘩,肯定要把他调⾛。"

也是!

杨⽼师说,"没法管的事,不要花⼼思去琢磨,⻢上要⼤考了,不能分⼼。"

是的,⽼师,两⽿不闻窗外事,⼀⼼只读圣贤书。

⼏天以后,窗外想起了警笛声,让雅君不得不看了⼀眼~物理⽼师双⼿反拷着,在⼀个刑警的押解下,上了吉普⻋,警⻋呼啸⽽去。

不知道这刑警队⾥,有没有“萝⼘花”家的队⻓?“萝⼘花”这下肯定有了洋洋得意的谈资了。

⼏天以后,云兰也退了学,班上⼜少了⼀⼈。

雪花纷纷扬扬的,如绒花絮柳,在光秃秃的梧桐和枫树枝上,积起⼀层树挂;窗前的苦楝树上,结的像枣⼦一样的果⼦,也由⻘转⻩,挂在枝头,密密沉沉~

要是能吃就好了,雅君看着枝头覆着雪花,只有雀⼉光顾的苦枣,兴叹着,可惜,哪怕只要舔了它⼀⼝,那种苦味就会让⼈终⽣难忘,雀⼉为什么会像吃糖⼀样的欢喜呢?它的味觉难道和我不⼀样吗?

⽥⾥的油菜在下雪前已经种下,等到可以掐着嫩苔吃时,学校也放寒假了。

寒假⾥,只要不下⾬就要上⼭砍柴。年关近了,家家户户都要蒸⼏⼗笼糯⽶团,磨⾖腐,打糖糕,还要炒花⽣,⽠⼦,⻩⾖……⾛在哪条路上,都是沙⼦在铁锅⾥"嘁喀嘁喀"的声⾳,尖锐刺⽿,恨不能⽤棉花把⽿朵堵了。

做这些都是要烧柴的,⽤稻草烧的话,扒灰都扒不赢。

好不容易消停⼀天,姐姐的话⼜雅君我平添烦恼"明天早点起来,上河堤去挑荒。"

啊!我要是能像妈妈说的,早死三年当睡了⼀辈⼦也好啊!可惜,我每次睡下,⼜⼀定会醒来。

挑荒!挑荒!雅君担着簸箕,⾛在去挑荒的劳军队伍⾥。

十一岁始,雅君就年年要上河堤,挑着和她体重差不多的的⼟块,爬上七⼋⽶⾼的防洪堤。

队⾥按照家⾥⽥亩数,给每家每户在河滩上分上⼀块⽅形的格⼦,就在这个格⼦⾥取⼟,⽤簸箕挑了,给⾼⾼的防洪堤拓宽加固。年年

固来年年洪。

村⽀书和“萝⼘花”家是村⼲部的,可以免去⼀半,“萝⼘花”家分到的都是靠近堤坝的⼟⽅,可以少⾛⼏⽶,很多时候,她们家把⼟就是倒在堤底或是半腰,也是没人会说的,谁让他们是村⼲部呢?

雅君实在挑不动时,也想跟在“萝卜花”后⾯,倒⼀担在半腰上,顶上防洪队的⼈看⻅了,好⼀阵吼叫:"你这个⼩孩,想偷懒啊?赶紧扒起来,挑到顶上来!罚你再挑⼀担下去!"

“萝⼘花”得意的甩甩空筐下去了。姐姐骂着雅君:"谁让你动歪⼼思了?到时⼜是别⼈家都挑够了,我们还要在这挑⼏天。"

有没有挑够,都是萝⼘花当村会计的⽼公来量了以后说了算,他说够了就够了,不够就继续挑,后来雅君知道计算了,他说不够雅君说够了时,村会计就会说:"尺⼦有个绵准,会有点误差,你既然说够了就够了吧。"那样子特像赦免囚犯的狱长。

管他呢!只要不⽤挑⼟⽅了,离学校就近了,噢……还可以去油菜花的地⾥疯跑了……

开学以后,这次雅君早就知道,⽼周不会来了,她在⼩学当⽼师的妈妈说,刚好敬⽼院要招⼀个⼯作⼈员,机会难得,就送了点礼给敬⽼院的院⻓,谋了这个差事,让老周去了,说是⼀段时间以后可以转正。所幸敬⽼院就在离雅君家⼏分钟的路程,不⾄于像“百灵⻦”⼀去⽆⾳,还是可以常常⻅的。

⽼周的课桌完全空了。有时,雅君就坐到最后⾯⽼周的座位上,想感受⼀下⽼周说的⽼师看不⻅的惬意,谁知两分钟不到,就会被老师拧着归位,⽼周的话实不可信!

姐姐说为了以后做事⽅便,要雅君学会骑⾃⾏⻋,推了辆⾼⾼的⾃⾏⻋,赶着星期天,到学校的操场,扶着教她。可姐姐的个⼦和雅君差不多,根本把不住,还没等骑上去就会翻⻋,摔的⼿脚都破⽪的雅君吓的不敢再骑。

“菩萨”不知怎么也过来了,让雅君重新来,他在后⾯把住⻋⼦。果然还是男⼦的⽓⼒⼤,雅君眼看着就要翻⻋了,“菩萨”也能在后面给⽣⽣稳住,

⼏个⼩时以后,雅君就能在⽆⼈的操场⾃由骑⾏了。

菩萨和姐姐站那看雅君骑的欢,两⼈不知说着什么,姐姐把⼿帕递给“菩萨”。

姐姐的什么好东⻄都会留给菩萨,还做了⼗⼏双鞋垫,上⾯有"⻥⽔情"、"幸福"的字样,她把这些鞋垫悄悄给菩萨时,菩萨就会笑着,当时就把⼀双踩进鞋⾥,也不说什么。

雅君想:这个⽊头疙瘩,也不知道读懂了姐姐的⼼思没有?也不明⽩姐姐什么毛病,这样⼀个除了知道⼲活的⽜,有什么地⽅值得让聪明⼜能⼲的姐姐动⼼的?不过想想,既然姐姐喜欢,⽽“菩萨”也好像喜欢和姐姐呆⼀块,真要菩萨成了我姐夫,也没有什么不好,⾄于妈妈和司⻢叔叔,⼀个是鳏夫⼀个是寡妇,两⼈凑⼀块互相帮持着度⽇,好像也不碍别⼈什么事,起码以后我要是⾛了,这个家还是能让我放⼼的。这样⼀想,这么久以来,⼼⾥⻓出的那根刺,就软成了⼀棵草。

最近,雅君总觉得杨⽼师看她的时间太多了。上课时,那个眼睛⼏乎都是朝向她,好像教室⾥只有雅君⼀个学⽣在听她讲课。

星期天,杨⽼师照例让雅君去做课题训练,⽼师忽然说"你能带我去找下你妈妈吗?"

⽼师要做什么?"⽼师,您是要家访吗?您不⽤去了,您有什么要问我妈的,就问我吧,我都可以回答您。"

"上次我让你拿了稻草,还没谢过你妈妈,作为⽼师,觉得有缺礼貌,你就带我去吧?"

雅君看了看⽼师,确定她⼀定要去时,只好放下笔,带她往家去。

三⽉的天⽓,虽有乍暖还寒的时⽇,总敌不过屋檐下燕⼦呢喃的温语。

到家时,⽼师对雅君说"你回去把那些题做完吧,不⽤等我。"

雅君转身出⻔,却⼜⽌不住回来在⻔根下⽴住。

妈妈⻅了⽼师过来,赶紧搬凳⼦让座。

只听的⽼师说"伯⺟,我是第⼀次来,想和您说些⼼⾥话,说的不对的,请您不要介意。"

"你家这个孩⼦,是我最喜欢的学⽣。以后我要调⾛了,最是放⼼不下她。这个孩⼦⼼思重,可她是棵读书的好苗⼦,是学校的⼀号种⼦,我每次统考,都拿她的总分和城⾥最好学校的最⾼分⽐对过了,都是这个丫头胜出,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只要不给她拖后腿,能保住她⽬前这种状态,将来就可以顺利考进清华,但以你们⽬前这种情况,我担⼼哪天,你们突然就不让她读书了。"⽼师的语⽓越来越激动,甚⾄在流泪。

雅君听到⽼师说要调⾛,也默默的流着泪。

⽼师缓了⼝⽓,看妈妈⼀声不吭,⼜接着说"你们这样,为什么会没有救济?按道理怎么也够的上的。"

妈妈似乎也在抹着泪说"不瞒老师您说,我们家没⼈,哪⾥轮的到我们?听⼈说,在乡⾥,我的名字是年年都拿了救济⾦的,但给谁领去了,谁敢问呢?⽼百姓根本够不着。"

"也是,这个社会真不好说什么。"杨⽼师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可不可以提个建议,就是以后,你们家的其他⼩孩暂时先不要读书了,把全部的精⼒花在供养这个丫头身上,只要再苦⼏年,等丫头考⼊清华,你们家就天亮了,您看怎样?我实在是⾃⼰也条件不好,不然我就养着她了。"

妈妈显然吃了⼀惊"这怎么可能?总不能因为她⼀个,让其他⼏个变成睁眼瞎,再说,就算其他⼈都不读,就算她考上了,到时候,还是没有钱读⼤学,现在学费⼀年年涨,读个中学都够难的了……"

雅君垂着⼿,向学校⾛去,⼼⾥像被什么掏⾛了⼀块最重要的东⻄,空落落的难受,⽼师为什么要⾛呢?难道和其他⽼师⼀样,嫌弃这⾥是乡下,巴不得要去城⾥?可如果她讨厌这个地⽅,为什么总是星期天都不回去,留下来给我开⼩灶呢?

“萝⼘花”⻅雅君过来,本来是要进去的,⼜转身把⼝痰啐在了雅君⾯前的路上;从吉普⻋上下来的刑警队⻓,拿着⿊⾊的公⽂包,冷冷的看了雅君⼀眼。

梧桐的花开了,雅君捡起⼀个,吹了⼀下,直到看⻅满树花⻣朵的夹⽵桃,雅君也不知道,那个喇叭花,究竟响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