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末日派

“你想说什么啊。”

艾坤不是太想和昂热打哑谜。

“没什么，下棋吧，围棋还是国际象棋？”昂热还是没有直接撕破脸皮。

“国际象棋。”艾坤说。

“我还以为你会选围棋。”昂热眉眼低垂，金黄色的光芒在双眸之中流转一瞬，又快速消失。

“你好像真的很讨厌国际象棋。”

“因为大部分国际象棋职业棋手的对弈思路，和我认识的某些人很像。”

艾坤将手肘撑在桌面上，单手托腮，洗耳恭听。

“人类这种生物永远不可能相互理解，即便志同道合的一群人聚在一起为了某个梦想而努力，也只是求同存异。

随着时间的推移，同一组织内部不同派系的差异越来越大，就会出现与最开始时截然不同的思想与声音。

混血种拥有龙的血脉，可本质上，仍旧是人类，具备人类无法根除的劣性根。”

昂热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以屠龙为目标建立的密党，以及整个混血种群体，就存在着这样的问题。

整体上，混血种的派系可以分为三种：死战派、绥靖派、末日派。

其中死战派是绝对的主流，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这一派系认为混血种与龙族的关系就像是围棋，非黑即白，一方的兴盛必然伴随着另一方的损失。

绥靖派，这是个名义上不存在的派系，他们像绝大多数混血种那样，隐藏在暗处。

一部分绥靖派是认为龙类不可战胜、厌倦了几千年争斗与牺牲的混血种，另一部分是隐藏在混血种中的人形真龙。

纯血真龙具备改变自身骨骼形状与身体构造的能力，这也是我们曾怀疑伱是人形龙王的原因之一。

绥靖派的主张是人类与龙类的关系就像是国际围棋，彼此之间可以约平实现双赢，你知道什么叫双赢吗？”

“双赢就是其中一方赢另一方两次。”

昂热笑了，艾坤说的不错，这才是真正的双赢。

所以认为人类与龙类可以双赢的绥靖派，就是实质上的带路党，就像互联网上那些鼓吹日本夏令营、德国下水道的公知一样。

表面上道貌岸然劝你反思冷静，实际干的就是通奸卖国的事情。

不同人种的人类，因为信仰、利益、国家尚且没办法实现真正的共赢，种族都不同的两个文明又怎么可能实现共赢了。

“绥靖派不会蠢到公然宣扬这种与主流混血种相悖的思想吧？”

“当然不会，他们没那样的胆子。”

昂热摇头，“所以说他们是一个名义上不存在的派系，他们会伪装成你的朋友，与你一起畅谈混血种的历史，唾弃绥靖派的罪恶与堕落。

表面上他们与其他混血种没有不同，当你坚信他与你是志同道合的战友时，他们才会站到你的背后，从出人预料的角度向你捅出刀子。”

“很聪明。”

艾坤总结说：“肉眼看得到的背叛是可以知晓的，真正恐怖的是无形的背叛。”

“这就是我最讨厌绥靖派和国际象棋的原因。”昂热咬牙，扣在桌面上的左拳紧握。

因为隐藏在暗处，所以他们不会被轻易发现，古往今来无数投身屠龙大业的混血种英雄因为他们的背叛惨死。

即便是昂热本人，也曾不止一次地遭遇过绥靖派的暗杀。

但是敌暗我明，偏偏昂热还拿绥靖派没什么办法，密党是多方势力联合组建的巨无霸势力，强大但脆弱，牵一发而动全身。

当猜疑的种子发芽，信任便会荡然无存。再加上绥靖派在暗中捣乱，密党很有可能会分崩离析，或者元气大伤。

所以即便有怀疑对象，在获得决定性的证据之前，昂热也不能出手，任由那些踏马的惹他讨厌的苍蝇聒噪。

“最后的末日派呢？”

紧握的拳头松开，昂热的心情平复了些，“末日派同样该死，惹人讨厌程度却不如绥靖派，你知道的，异端比异教徒更加可恨。

末日派就是异端，他们是公然背叛密党却没有背叛人类的一群人，主张就是在2012年，黑王必将复苏，向这个背叛了祂的世界发出复仇的咆哮，人类无法战胜龙族末日不可避免。

可能是想要如圣经中的诺亚那般制定方舟计划为人类保存火种，也可能是想要利用人类之外的力量对抗龙族。

总之，末日派就是这样一群人，可恨却不可恶。”

艾坤微微点头，“你听说过于谦吗？”

“抽烟喝酒烫头？”

2008年的德云社是真的很火，郭德纲拜师侯耀文正式在业界内站住了跟脚，众所周知越是传统的圈子越喜欢排资论辈讲传承。

动物园出身的孙越还在样大象，曹金这个时候还叫曹云金，德云社的巡演开了一场有一场，抽烟喝酒烫头也和“于谦的父亲”成为了某种符号。

“另一个。”

“哦。”

昂热恍然大悟，明白了，于谦于少保。

正统十四年，明堡宗亲率二十万大军兵出塞外攻打瓦剌部，因好大喜功受蒙古军队夹击大败，本人被俘成为瓦剌留学生，二十万大军葬身土木堡。

瓦剌部乘胜追击攻打京城，中华正统岌岌可危，至此危难之际，兵部侍郎于谦挺身而出，主持京城保卫战。

于谦的主张是，求和者斩、言退者斩、提议南迁者亦可斩，总之京城内只能有一种思想与声音。

按照于谦的思路，那么昂热就不应该对末日派过分宽容，而是趁他们已经跳了出来优先处理。

“可以的话我当然愿意优先处理掉末日派，让混血种内部只剩下一种声音。

事与愿违的是，末日派这个曾经从密党中叛离出去的派系，实力也许比密党更强。”

说到这里，昂热抬眼隐秘地观察了下艾坤的反应：没有任何反应。

艾坤不在乎密党和末日派孰强孰弱，难道加入卡塞尔就一定要为密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吗？

艾坤只是想必要体验不同的人生，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与节奏去生活罢了。哪天厌倦了密党，转头加入末日派也不是不可能。

在密党是密党的人，在末日派是末日派的人。

昂热多多少少也感觉到了艾坤的想法，有些忧虑。

目前而言艾坤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种族或是派系倾向，又不是龙王，属于是可以拉拢或者暂时合作的那种人，但态度又过于暧昧。

2012在即，这个时候贸然与艾坤开战并不值得，为了埋葬龙王昂热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玛雅文明预言了黑王将会在2012年归来，曾经背叛了黑王的龙王们在此之前会相继复苏，为对抗他们仁慈的父做最后的挣扎。

昂热既要阻止黑王归来，又想将所有龙王斩尽杀绝，要做到这程度难于登天，约等于奇异博士观测了一千四百多万次未来后才寻找到唯一一个击败灭霸的可能性。

既不愿在这时候和艾坤拼到两败俱伤，又不想艾坤始终游离在外不受控制，暂时稳住他成为了现在最具性价比的选择。

而隐藏在死战派中的绥靖派又会成为意外因素。

“不谈这个，下棋，围棋如何？”

昂热起身，从身后书架某个放置各种杂物的格子中，取下棋盘和两筒棋子，转身放在桌上。

“我有的选吗？”

艾坤随意扫一眼棋局，盛放棋子的两个棋奁是上好的紫檀木制成，从纹路上看与棋盘使用的是同一棵紫檀木。

从表面的雕漆工艺来看，应该是大名成化年间的老物件。

又伸手抓了一把白色棋子，触感细腻表面花纹华丽纤细，应该是使用天然蛤贝打磨而成，雪印级的精品。

黑色棋子是天然黑玛瑙打磨而成，原材料是黑玛瑙中的精品，整体价值也不逊色于雪印级的白色蛤碁石棋子。

“好东西。”

把玩了几下棋子，艾坤就将棋扔回棋奁中，“花了校董会不少钱吧。”

“整套下来总计53万美金。”

昂热细细摩挲着棋盘，用手指去感受棋盘上的纹路，“这种收藏品级别的棋具，我平时也不是很舍得用。”

“希望不要是差生文具多。”

“呵。”

昂热挽起袖管说起从前，“一九九零年，我去日本考察那里的分部，时值富士通世界围棋锦标赛第三届举行。

有一位职业四段棋手表现亮眼，年仅14岁就赛场上战胜了当时的世界超一流棋手武宫正树。

我对那位少年很感兴趣，赛后委托主办方约他下了七番棋，侥幸四胜三负取胜。

那个少年的名字叫做李昌镐。”

李昌镐，近现代围棋绝对的王者，职业生涯共取得17个世界冠军，遥遥领先于取得过9个世界冠军的曹薰铉。

围棋选手的段位严格来说只是对实力与名誉的肯定，真实实力很可能远远超过实际段位。

如王檄、陈耀烨两位九段棋手，都是以取得世界冠军的方式，从五段直升九段。

李昌镐1990年赢过武宫正树，在韩国各大比赛有过连胜41场的疯狂记录，还夺走了曹薰铉“最高位”的头衔。

那么按照昂热的说法，李昌镐和他下棋时，大概率已经有九段水平。以此类推，昂热的棋力最低也有职业七段。

艾坤笑了，终于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