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问题将司娆难住了。

如果她如实说，恐怕德妃那里会怪罪，她倒不是怕德妃，她只是怕太后深挖下去，查出是谢忱伤的厉王，恐怕会迁怒于谢忱。

尽管是厉王自作自受，但太后身为厉王的亲祖母，有可能会偏袒自己的亲孙儿。

人性，有时候就是这般自私。

若不如实说，这件事也瞒不住，只要太后想知道，她一定有法子查出来，到时自己反落下一个蒙骗太后之罪。

反正，左右不是人。

脑子里正极速搜索说辞，有内侍来报，说出云郡主来了。

太后笑道：“这没良心的丫头，总算想起哀家了。”

话音刚落，萧知意人还没到，声音就到了：“孙女哪里没有良心啦？孙女天天惦记着太后，都快得相思病了。”

她自己一把将帘子掀开，笑着走上前，跪下行礼，“孙女给皇奶奶请安，皇奶奶万福金安。”

太后笑容更深：“赶紧起来说话，来，坐到皇奶奶身边来。”

萧知意起身，冲着司娆吐吐舌头，司娆回以一笑。

萧知意坐到太后身边，太后亲热地拉住她的手：“你这丫头总是这么风风火火，也没个规矩。”

萧知意小嘴一撅：“就是因为宫里规矩大，孙女才不爱来。”她两手缠到太后胳膊上，“要不是孙儿想太后想得快得相思病，孙女才不来呢。”

“你这丫头还是一样淘气，就会甜言蜜语，哄哀家开心。”

“人家是真的想皇奶奶了嘛，要不是外祖母病了，孙女早就入宫来瞧皇奶奶了。”

“你外祖母可好了？”

“托皇奶奶洪福，我外祖母已经大好。”

“这就好。”太后突然叹了一声，欣慰道，“想不到，你虽淘气，却很有孝心，哀家的知知终于长大了。”

萧知意嘻嘻笑道：“那皇奶奶可以将那把焦尾琴赏赐给孙女了吧？”

焦尾琴?

司娆心中一动。

这世上难道还有另一把焦尾琴？

或者，

就是莫婆婆那把焦尾琴？

太后眼一横，眼里却依旧满是宠溺笑意，伸手在萧知意鼻尖戳了一下：“你素日行事毛躁，若弄坏了可怎么好？”

“皇奶奶刚刚不是说孙女长大了嘛。”

“长大了，性子却不沉稳。”

萧知意又将小嘴一撅：“说来说去，皇奶奶就是舍不得，焦尾琴不行，那将绿绮琴赏赐给孙女总可以了吧？”

太后无奈笑道：“哀家一共就两把好琴，你竟然全惦记上了。”

萧知意撒娇道：“谁叫皇奶奶宫里的东西最好呢，哪怕一把椅子，一张凳子，一本书，一页纸，只要在皇奶奶宫里待过，都是好的。”

太后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那好，一会儿哀家赏赐你一套笔墨纸砚，你拿回去好好读书写字才是正经。”

萧知意嘴巴张成一个圈：“啊？”

她气得扁扁嘴，不说话了，太后打趣她道：“瞧瞧，一听说读书写字，你一张小脸就皱成团，对了！”

她看向司娆，“司丫头，你可曾读过什么书？”

司娆道：“除了一些药书，只刚念了四书。”

太后点点头，萧知意笑道：“阿娆姐姐不仅识字，箭术还很好呢，当日宁平侯府梨花宴，阿娆姐姐一箭穿过两枚铜钱，震惊四座，连公主姑姑都赞不绝口呢。”

“哦？”太后露出意外的神情，“想不到司丫头你不仅精通医术，还文武双全。”

司娆恭敬道：“太后谬赞，民女不过是雕虫小技，登不上大雅之堂。”

太后笑道：“你这孩子倒是谦虚。”她又伸手在萧知意鼻尖戳了一下，“什么时候，你也能像司丫头这般行事沉稳，哀家也不用为你操心了。”

萧知意顺势道：“那孙女就拜阿娆姐姐为师，师父厉害，徒儿也差不到哪里去。”

太后无语失笑：“你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说着，她叹息一声，“刚刚听你提起朝霞，她有好些日子没来看哀家了，这丫头，也是个没良心的。”

萧知意笑道：“皇奶奶，你误会公主姑姑了，她不是不来，而是不能来。”

太后急道：“她为什么不能来，难道出了什么事？”

“不是，公主姑姑好得很，她找到鬼市神医为她医额头上的胎痣，如今额头上动了刀子，不能出门。”

太后更急：“这孩子也忒大胆了，什么鬼市神医，哀家从未听过，万一出事可怎么好？”

“皇奶奶放心吧，鬼市神医医术好得很，不知医好了多少人，天天找她瞧病的人能从京都排到济沧，公主姑姑得她医治，一定能恢复容貌。”

太后奇道：“鬼市神医的医术真有这样好？”她看向司娆，“司丫头，你有没有听说过他，难道他的医术比你还好么？”

“民女听说过她，她确实精通医术，公主能得她医治，定能痊愈。”

太后这才放心：“你说好，必定是好。”

司娆想了一下道：“刚刚听郡主提起焦尾琴和绿绮琴，民女正好有一件要回禀太后，乐曲可以医病，尤其是对太后的头风之疾更有良效。”

太后惊讶问道：“乐曲如何医病？”

司娆缓缓道：“《黄帝内经》说：‘天有五音，人有五藏；天有六律，人有六腑。’又说：‘角为木音通于肝，徵为火音通于心，宫为土音通于脾，商为金音通于肺，羽为水音通于肾。’五音疗疾，舒神静性、颐养身心。”

她微微顿了一下，继续道，“民女曾跟师父学过一曲《清心咒》，正好可以辅助疗愈太后的头风之疾。”

太后立刻道：“子晴，你去将焦尾琴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