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婶气的向前拱了拱身子。

差点用头撞到顾半夏。

大声喊道，“你是想私闯民宅吗？这是犯法的，我要去找县太爷我要去报官，我要让县太爷把你抓起来，亏我瞎了眼，才把你们一家人当个好的，吃的用的都往你家拾掇，我呸——”

她瞪着一双眼睛。

瘦弱的脸上，瞪大的眼睛，异常明亮，“你现在放了我，我保证会既往不咎的，我可以理解你寻找母亲的心急如焚，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你随便怀疑别人的理由。”

她振振有词。

说的还都在理。

顾半夏深吸一口气，“宋夏，堵住她的嘴巴。”

闻言。

杨大婶眸子里闪过一抹错愕，她下意识张开大嘴，朕要高喊的呼救。

宋夏已经手脚利落的从头上拽下来一块头巾子，团吧团吧直接塞到了杨大婶的嘴里。

“唔唔唔……”

嘴里含着头巾子的杨大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半夏带着宋秋，直接闯到了杨大婶家里。

挨个房间找。

小耳朵包括小四小五也帮忙找，只有小六和宋珏还待在家里，一个因为小，一个因为傻，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宋珏甚至问小六，“姑姑他们在做什么呀？为什么把杨奶奶绑起来啦？”

小六同样一脸懵逼。

团吧团吧小花，奶声奶气的说道，“可能……是大人们玩的游戏叭！”

宋珏恍然大悟。

竖起大拇指，“鹿鹿真厉害！”

小六不好意思的脸蛋一红，小奶音淬蜂蜜似的，“一般般的鹿鹿一般般的厉害吧。”

宋珏一脸羡慕的看着小六手里的小花，“鹿鹿，等你的小花生了小宝宝，可不可以送给我一条啊？”

小六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还承诺说道，“小黑小黄和小绿的宝宝，我也给你一只。”

小花：“？？？”

就很令人疑惑。

它一条雄蛇，生宝宝？

宋珏拉起小六，“鹿鹿，我们一起去看看大人们玩游戏吧！”

一大一小手牵手进去了杨大婶家里。

小六来过好多次了。

可是宋珏第一次来。

看到大半个院子里的向日葵，宋珏喜欢极了，地上还长满了很多不知名的小花，艳色瑰瑰。

顾半夏他们挨个房间找遍，也没有发现顾母的身影。

被绑起来的杨大婶眼睛里露出一抹轻笑。

宋夏从她嘴里将头巾子拔出来，“快说，顾夫人被你藏在哪里了？”

杨大婶冷哼一声，“该找的地方你们不是都找了吗？既然没有找到就说明不是我做的，真是可笑，竟然把怀疑矛头放到我的身上，你们这就是纯属的浪费时间！”

这时候。

顾半夏从灶房里端出一个碗，正是他们家的碗。

是昨儿孩子送来的红烧肉。

红烧肉是顾半夏盛的。

当时盛的时候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杨大婶一动未动。

杨大婶看到顾半夏将红烧肉端出来，微微的蹙了蹙眉头。

顾半夏逼近杨大婶，“不吃红烧肉？哦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不吃肉吧？为什么不吃肉？因为吃肉就想起自己杀人的时候对不对？会恶心是不是？”

杨大婶死鸭子嘴硬的说道，“胡说八道，我只是年纪大了牙口不好，身体也不太好，大夫建议我不要食用太多荤腥而已。

该搜的你们也搜了，人是不是没有在我这里？你们现在立刻从我家出去，我可以看在你救母心切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见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顾半夏把红绕肉往院子里的石桌上狠狠一放。

啪的一声脆响。

碗底直接裂开。

凉透了的红烧肉瞬间落在石桌上，一块一块，带着肉皮，红白相间。

杨大婶脸色骤然一变，胃部深处迅速翻腾起一股恶心。

她忽然弯腰呕吐起来。

顾半夏心里默念：三，二，一。

紧接着，小耳朵不知道在哪个方向大喊一声，“娘，找到姥姥啦——”

闻言。

正在呕吐的杨大婶，目光骤然朝着后院看去。

顾半夏迅速跑到后院。

后院里的厢房也是找过的，空空如也。

但是刚才杨大婶的应激反应告诉顾半夏，人肯定在后院。

顾半夏站在院子的正中间。

目光缓慢的顺着墙根一路看过去，小锄头铁锨，两只坏掉的马车轮子，几块长满了青苔的碎砖，还有两个晒干的大葵花头，靠近里面厢房的墙角，放了一个裂开一道口子的水缸。

另一边，有挂起来的干玉米，还有晒干的海带片豆荚干，都用丝绳绑起来，悬挂在墙面上，地上开垦了一块种菜的土地，菜苗刚刚冒出头。

哪里可疑？

哪里能藏人？

顾半夏并不觉得这点时间足够杨大婶毁尸灭迹。

这时候。

宋珏和鹿鹿跑过来。

鹿鹿手里拿着一块空心菜的菜梗，“娘，鹿鹿可以把小花套进去呢，你看看，套进去就看不见花花啦，嘻嘻嘻！”

套进去。

套进去就看不见了。

套。

一个套一个。

顾半夏恍然大悟。

她几步走到水缸跟前，蹲下来，手指摸了摸破裂的纹路。

然后迅速将上面的破砖碎瓦、和了雨水烂掉的水泥块，还有盆盆罐罐全部清理掉。

单单是看着没有发觉。

现在一下手，顾半夏惊了下，原来这些东西的分量那么重。

顾半夏吞了吞口水。

掀开水缸盖，坏掉的大水缸里面，果然套了一个稍微小点的水缸。

小水缸依旧用砖头牢牢压住。

顾半夏徒手搬开的瞬间，看到了四肢被绑，嘴里堵着破布，泡在水里的顾母。

她双眸凄楚。

眼睛在看到顾半夏的一瞬间，失望的瞳色瞬间迸发出了无穷无尽的生的希望。

顾半夏拉起她，先把她嘴里的破布拔掉。

顾母开口，声音哽咽沙哑的不像话，“杨嫂子，不是好的。”

顾半夏点点头。

一边给她解绳索，一边点头，“我知道了。”

“娘——”

小耳朵跑来，宋员外和其他人也跟了过来。

杨大婶被宋夏推着。

看到顾母的一瞬间，心如死灰，面容枯槁，两鬓的碎发好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完了。

一切都结束了。

她双腿发软，腹腔里的所有器官似乎都悬浮在半空中，下面即是肉眼看不见的深渊，她可以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迅速的坠落……

她向后踉跄了两步。

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目光呆滞，死死地盯着顾母。

她后悔吗？

杨大婶扪心自问。

她是后悔的，她后悔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把顾母杀死！

把顾母从水缸里拉出来，顾半夏让小耳朵陪着顾母去家里换衣服。

她轻轻的敲了敲水缸。

倒吸一口冷气，“老婆子，你杀人已经不是纯粹的杀人了，你是在以杀人取乐。

把人浸泡在盛满半缸水的水缸中，为了防止窒息，他们必须拼命的佝偻腰，用头顶盖，大概小水缸会被顶的松动，这时候她们觉得自己要获救了。

可万万不会想到，大水缸上面的重量，足够让他们在明确自己获救的情绪中，悲喜交加的终究失去所有希望，筋疲力尽被呛死，被闷气，甚至被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