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男人坐在马车里，大眼瞪小眼。

九千岁散漫的目光，露出几分放荡不羁。

打量着沈覆。

从头打量到脚。

沈覆莫名其妙不喜欢这样的目光，“九千岁，到底有何事？”

九千岁啧啧两声，“沈大公子别着急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沈覆：“……”

吃他娘的狗屁豆腐。

他着实心里着急的不行。

可偏偏九千岁这个似乎是故意吊他胃口的，打死都不说。

大概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马车在一家茶坊后门门口停下来。

九千岁率先下了车。

悠悠的朝着里面走去。

沈覆下车之后，先是左右四顾观察了一下情况和地形，确定九千岁在附近没有埋伏的人，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这才大步流星的上前追上了九千岁的步伐。

两人一前一后。

走到了楼上一间包厢。

九千岁看着方圆说，“来壶好茶。”

方圆立刻出去找店小二。

包厢里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两个大男人。

沈覆手指握拳，“九千岁，这次总该说了吧？”

千岁爷斜斜的目光盯着沈覆看了半晌。

那目光里饱含深意。

其他的深意沈覆没看出来，倒是看出来了，一抹讥讽。

沈覆心里也觉得好笑。

面前这个不过是一个狗仗人势的阉人，有什么资格嘲讽自己这个保家卫国的将军？

不过因为自己的把柄还在面前人的手中，沈覆只能忍气吞声。

过了好半晌。

九千岁啧啧两声，仿佛有些疑虑，不解的问道，“看沈大公的这长相也不似是背信弃义抛弃妻子之人啊？”

沈覆的眉头紧紧的皱起来。

他有些不太明白九千岁的意思。

声音里带着一抹不悦，直接和九千岁说，“九千岁怕是搞错了，在下尚未婚配，怎能担起九千岁口中的抛妻弃子？”

九千岁嗤笑一声，“未婚配，就不能有子吗？”

沈覆脸色黑了黑，“九千岁，在下一向洁身自好，还请九千岁嘴下留情。”

九千岁忽然抬起一条胳膊托住腮帮，好整以暇的说道，“本督前几日倒是听到了一桩趣事，也不知道真假，还想请沈大公子为本覆好好的解答一下。”

沈覆冷着脸说道，“在下久居边塞，九千岁都不知道的事情，在下更没可能知道了，所以九千岁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九千岁将在下叫到此处，究竟有何事？还请九千岁明示。”

九千岁哎了一声，“本督还就想跟你说说这桩趣事。”

沈覆：“……”

他的眼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既然非要说，那就说呗，非要之前铺垫那么久！

这就是他不喜欢京城的原因。

每个人都似乎带着一张虚伪的面具。

每个人说话总要留八分余地，非要让你体会从中的意味儿不可。

九千岁忽然问道，“沈大公子是否还记得淳于文？”

沈覆目光在一瞬间冷冽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的喉咙微微的滚动一下，声音低沉的说，“当年的太子侧妃？”

没有人知道……

这也是他这次回家的目的。

他和母亲的谈话中，所谓的故人，正是她。

九千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沈覆的脸色。

当亲眼目睹了沈覆脸色的变化之后，九千岁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揉了揉额头，“是太子侧妃，也不算太子侧妃，毕竟，淳于公主进东宫之前已有身孕。”

沈覆蓦地抬头。

瞳孔好像要炸裂开。

整张小麦色的俊毅的脸，更加沉郁。

他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着。

九千岁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的一句话，已经在他心中惊起了惊涛骇浪。

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就好像漫无目的的大海上，刮起了重重的风暴，所有的船只被掀翻，所有的生命被卷席，这样的风起云涌让人窒息。

沈覆也屏住了呼吸。

九千岁皱着眉头故意问道，“所以你是一直不知道吗？”

沈覆锋利的唇角微微的动了动。

没有开口说话。

九千岁悠悠的叹息一声，“那公主还真是可怜，啧啧啧。”

沈覆两只拳头青筋暴起。

眼眶红肿，一字一顿的问道，“所以……所以她和孩子……随着当年的东宫一起……一起被……被……屠杀了是吗？”

九千岁故意不说话。

砰——

一拳头砸在茶桌上。

脆弱的茶桌瞬间四分五裂。

幸好九千岁收胳膊快，不然就要摔倒了。

他一针见血地指着沈覆，“我猜的果然没错，是你的孩子。”

沈覆垂眸。

盯着茶桌的残骸，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一动不动。

宛若坐成了一尊雕塑。

方圆拎着茶壶进来，“……”

看着满地狼藉，方圆都不知道要把茶壶放到哪里。

九千岁指了指窗台。

方圆哎了一声。

把小茶壶和茶杯都放在窗台上，倒了两杯茶水，然后就出去守门了。

九千岁慢悠悠的走过去，端起茶盏，又返回送给沈覆。

沈覆不接。

九千岁一个人喝完，“那么，接下来……我要开始说正事了。”

沈覆红着眼睛看着九千岁。

——

从茶坊后门出来。

沈覆整个人，还是飘忽的状态。

他胸腔里面绞痛。

好像有一把匕首朝着心脏刺进去，然后缓慢的拧搅，将他的心脏划成了一滩肉泥。

真的很痛。

哪怕是他在战场上受过的危及生命的伤，也不会这么痛。

他抬起手按了按胸口。

却恍然又觉得里面空空洞洞，什么都没有。

他一直失魂落魄的走到沈府后门。

刚抬起手拍了拍门板。

紧接着。

一口鲜血瞬间从胸口里喷出来，染红了后门口的花花草草。

下人来开了门。

沈覆软绵绵地倒在了他面前。

“大少爷，少爷，来人啊，来人——”

沈夫人去沈覆的房间，“覆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了内伤？”

沈覆摇头。

不语。

沈夫人着急的不得了，正巧，顾半夏被请来了。

沈夫人一把拉住顾半夏，“半夏，你看看老大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吐血了？”

顾半夏安抚了沈夫人几句。

在床边凳子上坐下来，给沈覆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