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至渊闻声停止动作，眼神有一瞬清明，心底说不上，把妩月散开的衣裳给她重新披上。

抬头已敛回失神的心绪，命令道：“放进去吧。”

“是。”百叶没让男侍从进房，只让婢女们把水提进来。

“段至渊……”

妩月听到了百叶的声音，埋着脑袋重重呼吸，努力克制侵蚀意识的火烧，用指甲抓在自己的手臂上，深深陷入其中才勉强恢复一丝清明。

“快……把我抱过去……”妩月抬起头急切说道，害怕下一秒又被不知名的火操控。

“你会受不了……”段志渊低头看她，看她难受的样子，她显然在努力控制自己羸弱的神智，有些未察觉的心疼。

现在已是入秋的天气，用凉水沐浴本就常人不能受，更何况是加了冰的水，此刻她的身体又如此烫，一冷一热，定会伤了她。

“……快！”妩月说完一口咬上他锁骨处的一块皮肉。

她是想让自己清醒，可她分不清自己咬的是谁，只知道很用力了，预想中的痛还是没有传来。

段至渊吸了一口气，并不是因为疼，而是突然接触上来的触感，温热柔软，让他声音又哑了几分，轻叹：“月儿……”

再这样，他……

段志渊抱着妩月起来，快步走到屏风后。

浴桶中漂浮着大小不一的冰块，寒气逼人，仿佛一瞬间来到严寒冬季。

“不要用这种方法，你会被冻伤……”他试图再一次说服她。

“放我进去……”

“……”

段志渊叹息一声，只好慢慢把她的脚放到水里。

很明显看到她被激得一抖，随后是整个身体都在抗拒，但能感觉到她在咬牙坚持。

“没关系……”妩月的声音清明许多，让段志渊不要顾及直接把她放进去。

等全身都没入水里，刺骨的凉意终于减缓了些体内的炙热。

冰冷和炙热相撞，把皮肤刺得生疼，针扎毛孔一样。

妩月努力放松身体，调缓自己的呼吸，神智被冰水强行拉回。

重新睁开仍旧有些迷朦的双眼，看向身边一脸愁容还不打算离去的段至渊。

妩月唇边无力勾起一抹弧度，笑道：“怎么？太子殿下要一起吗？”

声音低哑，却带着戏谑，跟刚才失智的样子大相径庭。

段志渊愣了愣。

这么快就清醒了？

冰水只能克制药性蔓延，却解除不了体内的毒。她也是知道，只是想借此缓解药性坚持到解药熬好。

调侃是对他的逐客令。段至渊避过视线，默默转身走出屏风。留下妩月轻轻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百叶走进来，手里拿着盒药。

“奴婢为姑娘涂药。”

妩月点点头，百叶才开始动作。

妩月的脸肿得很厉害，能看出打她的男人手力不小。

“十二殿下回来了……”百叶有什么话想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深知现在不是时候，便闭口不谈。

妩月没有说话，用力握着浴桶的边缘，闭着眼睛靠在浴桶边，除了身体本身的发抖，连动一下都不想。

内心深处仍旧灼烫，外面冰凉的水不停攻击着肉体的承受能力。

百叶细心为妩月上药，一边涂一边轻轻的按摩，让它能全部吸收，尽快消除她的肿痛。

“好了……你去看看药，好了尽快端过来……”

妩月喉间哽涩，轻轻开口。

虽然百叶伺候的很好，帮她缓解疼痛，但此时这点痛对于体内涌动的灼热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是。”百叶转身去了，不知道姑娘现在是什么情况，熬的又是什么药，看太子殿下和姑娘如此急切催促，想也重要。

段至渊出了屏风便把自己被弄散的衣襟整理好了，也已经恢复了所有神情。

气质如常，仿佛刚才的波动从没他身上出现过。

只是没有出去房间，一直坐在桌边等她。能听到她呼吸的变化还有身体发抖引起的水波碰撞声。

妩月分不清是太冷还是太热。

忍不住蜷缩身体，一边想逃离刺骨的寒冷，一边又想把身体全部淹在冰水里。

痛苦的呻吟从屏风后传出来，段志渊袖子夏的双手从未放松过，心底也并未真正平复过。

许久过后，屏风后面的声音轻了，呼吸似乎又重新加重了许多，而且急促，比进浴桶前还急。

“月儿？”段志渊担心，轻轻唤了声。

里面没有声音传来，声音也淡了，缓缓变得一点水声都没有。

“你如何？”

还是没有丝毫回应。

段至渊心下慌张，转身移进屏风。

果然，水里的小人斜靠在浴桶边沿，双眼紧闭，嘴唇青白，已经完全没了动静。

“来人！”

段志渊倾身把冰凉的人捞起，带起冰凉刺骨的寒水，抱着她往床榻而去。

水在地上留下痕迹，也浸湿了他的衣袍。

百叶正好端药进来，听到他的呼声赶紧快步过去。

“姑娘怎么了？！姑娘……”把药放在桌子上，看着自家姑娘一张脸紫红骇人，担心得哽咽。

段至渊握着妩月的手把脉，蹙紧眉头，随后往她体内输入内力。

妩月动了动眼帘，却没能醒过来，身体难受得很。

“先把她的湿衣服换下来！”段至渊说完转身避开，还是没有出去。

此时出去，更不放心。

百叶叫来另一个婢女帮忙，麻利的为妩月换下一身湿衣裳。

妩月手脚冰凉，脸上身上却烫得很，冰热差别简直太大，这哪是正常人的身体。

段至渊亲自喂妩月喝药，妩月迷迷糊糊的好像知道这是解药，乖乖的张口喝了。

哪怕难喝的要命。

她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头痛得要炸了，全身都在痛，闭着眼睛难受得哭出声。

“再去熬上治高热的药。”段至渊安抚着不停哭泣的人，冷静吩咐百叶。

“是！”看着姑娘痛苦的样子，又不让请大夫，百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还好有懂得些医理的太子殿下在。

妩月失了力气，无声流泪，脑袋昏昏沉沉，冷汗一阵接一阵。

段志渊用软巾浸了温水不停给她擦拭，之后让百叶又给她换了身干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