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在研究光与声音方面，历来是单独的线性推理方式，一条科技水平线上的内容没有被悉数揭示出之前，没人愿意把毫不相关的事情串联在一起进行研究。

光线、声波、气味等等，分别代表着不同基础感官带来的反馈，巡航者给人类的善意提醒，并没有引起人类的重视，被当作不如智械技术的次级选择，永远尘封于库房。

驱光仪的理论是形成力场分解光粒子，消除声波可能带来的影响，一经启动后力场范围内，不会接收到来自外界的光声，像筛面的筛网那样，将人类文明保护起来免受伤害。

驱光项目文件盒里记载的数据非常笼统，看到后面邓鸣泉脸色黢黑，研究所的人根本没认真对待，水晶尸体的价值远超驱光项目本身。

“走吧，去找孔杰谈谈。”黑影如释重负地说出这句话，似乎这个提议分量极重。

四十九层的人，全在关注着刚接受完改造的孔杰身上，此时选择进去找人面谈，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黑影执意要求他返回休息室，恢复床附近挤满了前来探视的同事，大家都想知道第一例智械改造手术大获成功的体验如何，被绷带包裹严实的孔杰，生命体征平稳，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邓鸣泉拿着文件盒挤到面前时，周围的画面忽然静止不动，黑影飘进孔杰体内，然后安静平躺的“木乃伊”手指微微颤动几下，整个人弹坐了起来。

“好久没回到这副身体里，真僵硬。”

黑影的声音从中传出，绷带层层剥落，露出伤口缝合的痕迹，伤势在几秒钟的短暂时间内愈合，变得完好无损。

邓鸣泉打量着对方，改造后的巡航者言行举止像极了人类，储存在智能机械容器内的意识，能运行自如，这要多亏巡航者在生命垂危前进行的有效沟通。

巡航者的语言体系与人类不符，想要沟通只能用一个办法，意识入侵将对方变成拓民。

邓鸣泉此时才明白，拓民指的是两类外星文明向外延伸出的其他种族物种，来完成他们的某项任务，拓民是不分文明、不分物种的，用来与他们的主体文明加以区分。

“时空静止？你还说在自己的记忆里不是主宰，他们都不能动弹了。”

“我只有回到原来身体内来使用特殊能力，你知道记忆反噬对我来说的痛苦，足够击穿麻木的灵魂，让我们长话短说，实在不想被扔在油锅里煎熬了。”

黑影恢复孔杰的面貌后，拔掉身上的线路，起床带领着邓鸣泉顺着另一侧的通道继续向上，四十九层里已经没有他留恋地，他要去找三维扫描室，前往当时的坠落之地。

登陆月球的航天员们没办法带走外星战舰，一具还活着的外星生命体，塞满了返回舱有限的空间。

利用三维扫描技术原原本本建造的场景，存放在四十九层之上，与五十层中间的夹层空间里，孔杰轻车熟路地来到厚实帷幕遮掩的入口前，表情古怪地抿抿嘴唇，转过身再次嘱咐邓鸣泉。

“回归身体的感觉不太妙，我随时有可能解除这种状态，迫使你退出记忆球，待会儿不要放过眼前所有景象，努力记到脑海深处，事关人类文明的生死存亡，不要当儿戏。”

孔杰面部肌肉抽搐着，有光影马赛克在跳跃波动，预示着他状态并不稳定。

邓鸣泉点头答应着，两人掀开幕布，来到绝对的死寂中，荒凉的月球表面一丝不落地呈现在眼中，三名航天员扛着装水晶躯体的保护袋，如同一座里程碑矗立在最边缘位置，三维扫描是以他们为分界线，当视线越过他们，便冲进了遍布沙土碎石的旷野。

三维扫描建立的场地，是一张立体的照片，不会随着时间而发生改变，在不远处相对凹陷的土坑内，倒插着一艘仅能看见半截的漆黑战舰。

靠近些会看清楚战舰外壳有编号涂层，写着“0130”，数字是敏感的标记，邓鸣泉瞬间回想起自己见到的水晶尸体，说过不同的编号，或许孔杰知道编号的含义，于是便紧走两步，超过孔杰挡在他身侧。

“战舰的编号是如何排序的？你是0130？”

“编号是内部排序，巡航者族群人口数量跟人类不能相提并论的，出于另外一些不能告诉你的原因，编号还有更深层次的作用，跟你此行无关，不必在意。”

孔杰不想就此事详细说明，编号涉及到族群隐秘，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说出内情。

黑石的物理性质不够坚韧，砸进地面的部分崩坏碎裂，驾驶舱内的物品损坏殆尽，只剩下战舰后方的备用舱还能进去参观。

“令人唏嘘的战舰，太空规模的战斗，地球上最坚硬的复合金属都承受不住片刻，不把它搬回家，那太可惜了。”

邓鸣泉扶着扭曲变形的舱门跻身进去，一道无形的空气墙将他隔离在外，阻止他窥伺内部的陈设。

反复尝试几次皆是一样的结果，三维扫描也探寻不到更深处，孔杰不甘心就此止步，用出浑身解数，同样没能得以寸进。

“真邪门！那群航天员绕着圈儿拍摄，居然没把最关键的内部构造拍出来！驱光仪需要一台声光刻录机来打磨核心部件，不然起不到最佳效果，就在我的战舰里面放着的……”

这回轮到孔杰头痛了，他引导邓鸣泉进入记忆球的最终目标，就是记下来制造驱光仪的步骤，等返回现实着手制造，以一百多年后的科技水平，驱光仪并非不可完成的超高科技产物。

如意算盘落空，思来想去找不到解决办法，他的思维瞬间变得混乱，邓鸣泉身处记忆球的空间崩塌破碎，三维虚拟画面回归正常，孔杰失去还没焐热的智械人身体，再次变成黑影。

“唉，事已至此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记忆球遭受重创，几经闪烁便彻底灭了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