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失算倍感郁闷，邓鸣泉忽然灵机一动，笑着说道：“我们不正是一直待在月球表面没有离开吗？那地方迄今为止没有人再发现，不然各路媒体早拿它当头条了，我们再去一次实地考察不就行了？亲眼去看要比记忆球里连蒙带猜好得多。”

月球基地占地面积虽广阔，对于整个月球表面来说九牛一毛，外面还有更为辽阔的未知区域等待人类探索。

一语点醒梦中人，黑影在几秒钟的迟疑过后发出惊呼，他恨不得拥抱邓鸣泉，身体舒展开来，动作却悬停在半空。

“那地方其实是在基地护照范围内的，跟我来调度室，我把坐标发给你。”

黑影回到他熟悉的工作场地后，立刻变回那副游刃有余的状态，打了个响指开启一扇通往调度室的门。

“在基地里面？你在开什么玩笑？月球基地内的大部分设计图纸我都看过，实景扫描里没有这艘战舰残骸。”

邓鸣泉愈发疑惑，是自己身份出了问题，还是建筑团队另外又重新画了图纸，没给自己过目。

黑影推门来到灯火通明的宽敞走廊上，四周悬挂着各种不可思议的照片，从基地空无一物开始，直到建筑鳞次栉比，造的满满当当，记载之详细程度不亚于指挥中心的档案管理部门。

“我修建在通天塔顶的私人工厂，你也没有发现不是吗？凡事无绝对，人类太喜欢用百分之百来诓骗自己的感情，谁会说全知全能呢？造物主要什么事情都知道，宇宙中就不会有这么多花里胡哨的星体，直接创造最完美的一类，静看事态发展不就行了？”

黑影拿智械人流水线来举例，轻而易举点破了邓鸣泉的问题，总工程师不能事无巨细参与所有建造，通天塔从开工到预启动，他就来过两次而已。

“用智械人来制造智械人，你想组建军队来反攻月球基地？还是准备应对牧星者到来？”

先前看到的智械人型号，全是一百多年前的老旧款式，受到超级太阳风暴的影响微乎其微，是最适合当下环境的版本，大规模制造恰到时机，一旦装备充足的武器，趁乱攻占基地部分区域不成问题，对付牧星者就略有不足，太空激战的惨烈程度，不是月球基地脆弱的护罩所能承受的。

黑影知道他对工厂的存在始终非常好奇，接连来到眼前的故事令他眼花缭乱，没来得及问出口，趁着前往调度室的功夫，正好向他解释明白。

“我亲口告知航天员的智械技术研究方向，他们却不能严格执行下去，导致严峻的事态进一步恶化，所以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通天塔必然会准时开启，工厂和我的意识一同借助核反应堆的能源苏醒，如你所见，智械人的款式还是当年那些，与孔天工如出一辙。”

在孔杰身上进行的改造实验，起初是被判定为成功的，孔杰的人类意识与巡航者的意识和平相处，相互学**同进步，借助来自外星文明的记忆，孔杰大力推动智械技术应用在意外受伤致使身体残缺不全的人类身上。

后来研究所关闭，智械技术被私人收购，许多年以后有了个响亮的名字——“雷鸣科技公司”。

初代智械人最符合生命学逻辑，通过机械改造来激发血肉骨骼的潜力，在巡航者文明的智慧中，生命物质是无可替代的高级货，比金属机械更有开发潜力，经过多次技术迭代后，研发方向本末倒置，彻底走上了人造人的道路。

“智械人神经中枢植入了特殊芯片，我动动手指就能指挥他们，不用费尽心思去逐一意识入侵，大规模驱赶低级拓民，要在辐射强度低的环境下，太阳风暴过境，那帮拓民可就要反噬了嘿嘿……”

文明和生命有着残酷的阶级划分，拓民亦是有高中低级的区别，最低级拓民接受调度时状若行尸走肉，丧失人类的大部分行动能力，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游荡，几乎不会对操控之人的意识造成影响。

黑影对智械人长篇大论的结尾，说出工厂持续运转生产出的智械人，是为邓鸣泉日后做准备的。

“你的意思是把指挥权交给我？几千条无辜的生命，我宁愿不要这种安全感。”邓鸣泉不解，智械人也是人类，自己无权决定这些鲜活生命的去处。

“触发条件达成后，因果律就落在你身上，我用的人类意识，是经过技术性封存的，他们在一百多年前就作为实验体死过一次了，那时你还没出生，不要有负罪感，日后你会感谢这一招伏笔的。”

孔杰的实验成功之后的几年时间里，智械技术得以飞速发展，一大批自愿被选入的实验体，历经多种技术改造，存活率低得令人发指，然而这些消息被内部封锁，外人无从知晓。

巡航者的记忆暗自动了手脚，救下本应死亡的实验体，留存在休眠期的智械内。

还没走进调度室，里面就传来熟悉的谩骂声，是邓鸿在胡搅蛮缠嚷嚷着放了自己，不然等邓工程师找过来，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当邓鸣泉站在调度室内，与儿子四目相对时，被捆着四肢悬挂在墙壁，造型与耶稣一模一样的邓鸿，马上停止了叫嚷。

“爸！你要小心身边那个家伙！他是工厂的老板！把我们都绑了！还拆掉老孔的身体，他杀人！”

调度室操作台边，几名智械人默不作声地小心拆解着各种零件，孔天工的脑袋笔直放在桌角，双眼紧闭看着就像是恐怖片的场面。

许佑打着呼噜睡得天昏地暗，耿直的脑袋空空如也，黑影没能从他意识里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孟广益面露疲倦之色，他过度消耗精力去倾听极远处战舰的声音，因此差点把自己的意识燃烧干净，幸好黑影发现得及时，把他塞进医疗舱内接受治疗，不知何时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