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锦嘴张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敢告诉聚华，其实他就是自己爱着的那个苏澈。

他不敢想象当时聚华恢复仙尊身份回到天界，第一时间就跟司药要了忘情丹，是对他有多么的怨怼和失望。

他不敢想，也不敢提起……

眼泪顺着殷锦的眼睛流下来。

“我，我从没有将你当成任何人，你就是你，我爱的自始至终全是你……”

聚华嘴角挂着鲜血，衣襟也沾上了血。

红的刺眼。

他手指冰冷，这个人，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诓骗自己。

在真相已经昭然若揭的时候，还只是想着诓骗自己！

若是此刻殷锦告诉他全部的实情，若是殷锦告诉他，他只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替身，也许他还不会这么恨他。

呵！

聚华冷笑一声。

“殷锦，在你眼里，本尊竟是这么蠢么？你以为流几滴眼泪，说几句情话，本尊就会原谅你？就会忘了你对本尊做的一切？”

殷锦看着聚华强自镇定，却微微颤抖的肩膀，消瘦的仿佛随时会倒下的腰肢，已及惨白的脸。

他多想将聚华搂在怀里，再也不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可是如今对于聚华最大的伤害，就是来自于他，来自于他的家族。

殷锦想要靠近，却不敢挪动半分。

“聚华，很多事情我真的没法和你解释，但是我只想告诉你，我真的只爱你一个，我从没有将你当做任何人！”

聚华转过身，他不想在殷锦面前让这他看到自己狼狈不堪，这般软弱的一面。

他甚至不敢再看殷锦的眼睛，那双眼睛，充斥着太多的感情，聚华怕自己只是多看一眼，就又会沉湎于殷锦为他所编织的谎言中。

“本尊活了千百万年，如今甚至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大年岁了，却没想到栽在你手里了，殷锦，你和本尊睡的时候，想的是谁？”

殷锦看着聚华孤寂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站起来，缓缓靠近他。

伸手从背后搂住聚华的腰。

“聚华，我要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是真的爱你的。”

殷锦宽阔的怀抱，强有力的心跳，贴着聚华的后背，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炉上灼烧。

他伸手想推开殷锦，可是殷锦却像是抱着救命稻草一般，手勒的紧紧的，不敢放松分毫。

好像只要现在他松手，他和聚华的情分就会到此结束，再也不复存在一般。

聚华疲惫的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本尊是自己蠢，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我们就此了断吧。”

殷锦不敢相信，他的脸贴着聚华的背，悔恨和不甘的泪水将聚华的衣料的浸湿了。

“不，我不同意，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你了断，我想要守着你，直到地老天荒，聚华，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我绝不会辜负你半分！”

“呵……”聚华嗤笑一声，这次，他坚决的推开了殷锦，白玉拂尘出现在他的手中，他一挥手，就将殷锦打翻在地，“本尊还没有大度到看着自己的爱人成亲生子，更不会大度到让一个女人指着鼻子说是妾室，殷锦，这次在赤炼之地，本尊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前尘往事，就此一笔勾销吧。”

他的心在滴血。

可是他的嘴里不由自主的说出这些话。

清高骄傲如聚华，千百万年来，他宁愿独自枝头抱香死，也不愿跌落北风中。

只是一次情伤而已，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走出来。

“本尊说起来也得谢谢你们全家，若没有你们，灵力也不会这么快恢复，这次的事，本尊不再提，你也休得提起，等回到天界，你就搬去三重天散仙居所吧，我们此生不必再见了。”

殷锦被聚华的灵力打的口吐鲜血。

他绝望的听着聚华的审判，抬起头，看着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

心里的痛苦和不肝如杂草般蔓延。

之前是他的错，让苏澈消失了，如今又是因为他的错，又要让聚华变成陌路吗？

他不愿意，也不甘心。

于是忍着痛楚，从地上爬起来。

扑过去将聚华扣在怀里，一如每一次的温存般。

“聚华，你不要这样，我，我不能没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负你了，我求求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我们好好地重来，什么妻子，什么家族，我都不要了，我们重来好不好？”

聚华鼻息间都是殷锦的气息，他偏过脸，不敢承认自己真的很眷念这温暖宽阔的怀抱。

可是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再贪恋这片刻的温柔。

他的目光透过祠堂的烛火，看向远处开启的窗外。

“三月过了，桃花也开尽了，殷锦，到此为止吧，不要让彼此太难堪，本尊能忍住不杀了你，不铲平你的家族，已经是最后的涵养了，你不要逼我。”

殷锦绝望的抱着聚华，他舍不得放开。

呜呜咽咽的哭声从他喉咙里传出来，泪水打在聚华的脸上。

“我，我真的……”

聚华坚决的推开他。

“本尊就当做了个梦，如今大梦方醒，各自安好吧。”

祠堂外的结界在聚华的脚步间破碎，众人感受到灵力结界的破碎，都纷纷朝着里头看。

而萧慕也在这一刻到达了殷家。

他虽然这段日子没有在天界，却也和天界其他同僚传音的时候听到说起过，聚华仙尊命丧赤炼之地。

可他刚到殷家，就感受到聚华仙尊的灵力气息。

赶忙顺着寻到了祠堂。

他看到聚华从祠堂里走出来，身上虽然沾染着血迹，整个人也看着苍白的像是透明，但是他还是立刻跪了下去。

“属下参见聚华仙尊！”

聚华的目光在萧慕身上扫过。

“起吧。”

萧慕躬身拜下。

“仙尊从赤炼之地平安而返，是天界之幸，苍生之幸！小仙这就通知天界，恭迎仙尊回天！”

于是，萧慕立刻给天界传音。

天界也立刻有了动静。

聚华抬起头，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微微眯起凤眼。

心头却冷的像是寒冬。

这一趟，真的走的万分疲惫，他这又是何苦呢？

身后脚步声响起，殷锦缓缓地从祠堂阴影中走出，看到萧慕，他垂下苍白的脸。

他知道，聚华这一回天，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但是他还是随着萧慕跪了下来。

殷家众人见他这般，也都陆续跪了下来。

“参见聚华仙尊。”

聚华背着手，任春风吹动衣摆，他手中的白玉拂尘随着风缓缓飘动。

不说话，也不看任何人。

这一趟，他真的很想忘掉，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