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少虞躺着不动。

殷锦知道他不会这么快消气，又怕他气坏了身体。

干脆将他抱了起来。

锦少虞蓦然腾空，本能的攥住了殷锦的衣襟。

“你……”他涨红了脸，“你做什么！”

殷锦嘿嘿一笑，有些憨厚的垂眸看向他。

“带你去吃饭，饿坏了可不行。”

他将锦少虞抱到桌边，坐下后又强行将他按在自己的腿上。

“怕你等急了，就简单的做了面条，整了点糕点，你先凑合吃一点，等中午我再给你做更好的。”

锦少虞看着桌上放的面条和糕点，莫名的有些想哭。

他挣扎着想从殷锦的怀抱中站起来，耳垂通红。

“放开我。”

殷锦却死死的抱着他。

“让我抱抱你，你知道我刚刚一开门，见到你拿着金簪对着自己，心脏都要吓停了吗？答应我，以后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好不好？”

说着，他将脸埋在锦少虞的后背上，从背后将他环住，温暖的鼻息透过锦少虞的衣料，传递到他后背的皮肤上。

锦少虞后背僵直，他睁大眼睛看着屋顶。

眼神中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明明他也对殷锦有感情，可是他知道他得到的这一切，都只是偷来的。

等到聚华那个正主一回来，他像小偷一样偷来的这片刻的温存都将消弭殆尽，到那时候，殷锦还会记得有个人，叫做锦少虞吗？

泪水不自觉的溢满眼眶，顺着他的脸滑落到下巴上，最后滴在了殷锦的手上。

殷锦立刻惊觉，抬起脸，将他反过来面对着自己。

“对不起，我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怎么哭了，对不起。”

他手忙脚乱的给锦少虞擦眼泪。

这一滴滴的眼泪比杀了他还让他难过。

锦少虞不回答他，只是想从他怀里站起来。

无奈，殷锦只能松开对他的禁锢。

锦少虞立刻起身，坐到了一边去。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尽管肚子很饿，却没有什么胃口。

殷锦见他半晌不动，就夹了一块糕点递到他的唇边。

“吃吃看，桂花糕，你喜欢的。”

桂花糕甜丝丝的气味散开来，糕点通体雪白，上头洒落着一颗颗金黄色的桂花。

无论是卖相还是味道都是极好的。

锦少虞却不想张口。

殷锦低声下气的祈求。

“吃一点好不好？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如果不好好吃饭，很快就会垮了的，你想打我骂我都行，但是不要折磨你自己行不行？”

听他这么说，锦少虞忽然冷笑了一声。

他惨淡的看着殷锦，眼圈通红。

“我怎么会忘了，你要的就只是这具身子？”

说着，他从殷锦手中拿过筷子，将面条端到面前，垂头吃了起来。

殷锦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很想脱口而出，告诉他，他就是聚华。

而他殷锦要的也不是他的躯壳，他要的是他的全部，无论是什么时候的聚华。

但是他忍住了。

宽大的手掌抬起来，犹豫再三，轻轻放到了锦少虞的后颈上。

他的手指尖带着薄茧，轻轻地摩挲着锦少虞敏感的耳后。

“慢点吃，别噎着。”

锦少虞的眼泪滴在碗里，混着面条，又被他自己吞了下去。

真的很苦。

他如果早知道会这么苦，说什么也不会这么轻易地爱上一个人，更不会早早地将一颗心全部交出去。

才会让人伤的这么血淋淋。

可是怪谁呢？

从没人教过他，情爱会是这样一件让人痛彻心扉的事情。

世间所有的话本都将情爱描述的无比美好，几乎用上了世上所有的溢美之词。

难道别人的情爱都是美好的，只是到了他这里，变成了这样一个倒霉蛋？

这一碗面条，殷锦做的分量很足。

他原本觉得锦少虞肯定吃不完，到时候自己能跟他一起吃一碗面，也很高兴。

可是锦少虞却不停的在吃，最后将面全部都塞了下去。

殷锦看着空荡荡的面碗，皱了皱眉头。

果然，不等他说话，锦少虞就捂着嘴，跑到一边猛地吐了起来。

殷锦赶忙起身，跑过去帮他顺气。

“吐出来就好了，吃不下就别勉强自己啊！”

锦少虞不理他，吐得天昏地暗，然后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转身倒在了榻上。

像是一只没有感情的木偶，让殷锦的心疼的难受。

他凑过去，从背后抱住锦少虞。

锦少虞的衣服已经被薄汗浸透，细软的鬓发粘着苍白的脸。

他抿着嘴，无论殷锦说什么都不回答他。

殷锦无奈的将他翻了个身，面对面的搂在怀里。

“对不起。”

他轻吻他汗湿的额头。

锦少虞轻轻叹了口气。

“魔尊，你不用这么对我的，就想冥鹿公主说得一样，我只是一个禁脔，不配你对我这么好。”

“你配，”殷锦擦掉他眼角的泪意，“别听她的，她还小，什么都不懂，你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锦少虞低声道：“我只是怕我到时候舍不得。”

“什么舍不得？”殷锦不解的盯着他的眼睛，“舍不得什么？”

锦少虞眨眨眼，和他对视，苦笑。

“我担心如果哪天我消失了，聚华仙尊苏醒，我会舍不得这世间，舍不得你。”

殷锦的手指颤抖，他的心酸溜溜的疼。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想要保护一个人，这么想要爱一个人，会让锦少虞这么痛苦。

“少虞，我……”

锦少虞抬起手，点在他的唇上。

“我很累，让我休息休息，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殷锦胸臆中的酸涩化不开，他只能更用力地抱紧这个人。

也许他真的太自私了，不想让世人分享聚华，不想让聚华再为了所谓的苍生正道而呕心沥血，只想独占聚华。

可是，这一切真的让他这么痛苦吗？

他看着怀里闭上眼小憩的人，这样的瘦削，这样的苍白，他真的舍不得让他再去挑那苍生正道，再去为仙界卖命，再去挡在苍生之前。

他只想将聚华好好地安置在身边，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每天晚上睡前都能拥抱，做一个让他可以依靠的人。

殷锦的嘴唇摩擦着锦少虞的耳朵，低声却坚定的道。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