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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世纪加勒比海侠风云

作者:秋霜雪 | 分类:历史 | 字数:113.9万

第205章 大堡垒

书名:18世纪加勒比海侠风云 作者:秋霜雪 字数:4436 更新时间:2025-02-03 02:04:18

人们被克劳的言行所震惊了,这就像看到沸锅里的鱼,竟也妄图摆动尾部击打对其垂涎欲滴的人一样,实在是太滑稽,太不可思议了。

“你搞清楚你的处境,该死的猴子!”卡特大声嚷嚷着,并立即拉住克劳,一个劲把他往远离亨利的方向拉。而其他人与克劳并无渊源,便站在原地,痴呆似的看着他们的船长,等待着诸如“海上法庭”的那一类场景出现。

夏洛蒂和老乔,还有维特也都呆住了,他们不知这古怪精灵的红发克劳又犯了什么毛病,要不是他轻易地缴械投降,他们也不至于那么快就被人俘虏,现在克劳又在无礼地大喊对方首领的名字,难道是想带大家挨刀子吗?

但这一次是他们多虑了。亨利·巴斯克是疯狂之人、喜怒无常之人,却并非心胸狭窄之人,他杀人或不杀,与那人对他的态度没有关系。他只是狰狞着笑着,仿佛是在嘲笑克劳的无力,嘲笑乞丐终究只是乞丐,只配为当权者效力,并且效力至死。

然而,克劳的叫喊竟然有了回应,在那隐蔽的高墙之上,突然伸出个脑袋,并以一种欣喜若狂的声音喊道:“克劳,是你吗?克劳!”

克劳迅速抬头,迎着刺眼的倾斜阳光看见埃里克在四处张望。

对方认不出他的变装,于是他主动发声,告诉埃里克自己的位置。

“我在这里,埃里克,你没事吧?”

“你总算是来了!欢迎来到‘大堡垒’!”

埃里克非常高兴,他多日的辛苦没有白费,在他脚底,几根徒有其表的木头架子因为他的剧烈动作而危险地摇摆着。

这便是亨利的目的地,三艘被隐藏起来的大船只适合躲藏,而不是交战的好地方,但这里不一样,海岸的海盗与山里的海盗会师,在地势高低差以及“大堡垒”的加持下,宛如一支坚硬如钢的军队。即便只是虚有其表的军势,却已足以令来犯之敌不敢轻举妄动。

克劳三两下爬上了“大堡垒”的城墙。这其中也有些门道,由于城墙的结构极其脆弱,稍有不慎便会整个垮台,正确的方法是循着竭力支撑楼台的主杆往上慢慢移动。除了克劳,很少有人能如此快速地在这些木墙上攀爬。

“克劳,你怎么这副模样……”埃里克问道。

克劳没有理会这欣喜的问候,而是仔细检查埃里克的全身——除了稍微有些消瘦外,并没有皮外伤。

“埃里克,你这死东西,怎么在帮海盗造城堡啊?”他放下心来,便开始破口大骂。

埃里克叹了口气。

“克劳,我只求你带过我好消息,我侥幸希望,那个可恶的亨利·巴斯克不是杀害波叔的罪魁祸首!不然的话,我……我……”

他已经把标准降得很低了,就跟克劳一样。谁都知道,正是亨利对银港码头的炮击直接造成了波叔的死亡,但是他们仍执着于寻找真凶,无非是给自己当下的处境找个台阶罢了。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甚至波叔自己也会如此抉择。当一个人身陷囹圄,纵使与掌控他的人有深仇大恨,可若不委身屈服,难道要抱着忠义牌坊跳海不成?这一点埃里克清楚,克劳也心里明白,但克劳气恼的是更深层的事情,即埃里克主动为海盗提供帮助——这并非胁迫,克劳相信,如果不是某个大嘴巴在喝醉了以后乱说乱讲,亨利绝对不可能知道公会的技术机密。

“埃里克!做狗也分个忠贞卑鄙,囚犯也还有个三六九等!可你偏偏要做那吃屎的狗!真是丢了波叔的那一张老脸!我问你,这破墙是你搞的?你难道不知道这是银港的技术,绝不外传?”

“得了吧!瞧你那得意样!你跑了倒是好,可哪知道我的难处!”埃里克不服气地嚷道。

“我跑了?”克劳反问,“我跑了?我被海盗胁迫着去伦敦找地图,又被亨利开枪打伤,现在又被内阁大臣圈养的狗胁迫着跑到你面前,我怎么跑了?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会吃这些苦头,受这些窝囊气?”

“哎,好了,过去的事就别计较了!”埃里克拍了拍克劳的背,一副讨好的语气,这是他示弱的标志。“哎,克劳,我发誓我没有泄密,只是,我们都做了井底之蛙!什么不外传的秘技啊,不就是做个表面功夫吗,这亨利·巴斯克的船队里有不少人都精于此道,甚至比咱们做得还好呢!不然你以为我一个人能做出这种堡垒来?还是在一天之内?我要有这本事,还会在码头跟你这混小子混日子?”

克劳将信将疑,这时才注意到埃里克的身后,有不少衣衫褴褛的人,正从容不迫地补全城墙的空隙,看那熟练的架势,仿佛整天就在做这些事情一样。加勒比海诸多岛屿,有不少低级的工匠都有这种本事,他们形成了圈子,每天重复着无趣且无聊的工作,只为在位高权重者眼前留个好印象。

但凭心而论,银港的技术,在高手如云的底层圈子里,也绝对算得上是佼佼者,这看似宏大的堡垒,其实参杂着诸多不够出色的细节,比起埃里克那一夜起楼的成果来说可要差的远了。但这也印证了埃里克的说法,即海盗并非有目的性地扣押银港的工匠,而只是如撒网般把能抓的劳动力都抓了过来罢了。

第205章 大堡垒

于是克劳把争辩变成了埋怨。

“即便如此……你也不必干那么认真!”

“我向来如此,不懂得折中的做法!”埃里克生气地说,“况且,你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大言不惭!你倒是来试试,整天被人威胁着干活的奴隶的日子!”

气愤,那是当然会有的。即便亨利解释过波叔的死并非他所为,但他或多或少还是参与其中,埃里克实在不该为他尽心效力。可另一方面,克劳也不能骗自己,说对埃里克的现状不感到欢喜,至少,一个有手有脚、完完整整且健康有活力的埃里克,可比一个缺胳膊少腿、连面容都难以辨识的皮包骨要好多了。从这一点来看,埃里克说他过着奴隶般的生活,也是言过其实了。

于是,双方都就此下了台。

“亨利呢?”克劳转移了话题,朝下方看下——大部队已陆续进入了大堡垒,现在只剩下夏尼几个殿后的海盗在城墙下四处张望。而在城墙的另一头,许多人停下了脚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就连老乔和邓肯等人也为这人类智慧的鬼斧神工而赞叹不已。

但是人群里没有亨利的踪影。

“你刚才在那儿鬼喊,我还以为你跟着他来了呢。”埃里克眯着眼睛,看着周围说道。

亨利消失了,就像他突然出现那样神秘莫测。

而克劳的麻烦并未随之而去,反而源源不断,犹如洪水般冲刷而来。

第一个便是那公会的小喽啰,克劳的“兄弟”维特。他到了这里,和其他人一样被解开了绑缚,这时候正好奇地打量着“大堡垒”的构造,仿佛平生从未见过一样——看来巴西圣保罗公会并不存在加勒比海的建筑工艺。

“他是谁?”埃里克看到了维特,小声问道。

“伦敦公会的走狗,但现在是我的同伴,一个好人,但可惜不能信任。他以为我们是在为那科伦大人干活呢。”

“科伦大人……”

“……波叔的死有他一份。”

“明白……那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但不要跟他露了底,留着他还有用处,起码咱们能收到科伦那边的情报。”

海盗们早已收到了指令,在到达山脚的大堡垒后,他们便忙不迭地收拾起东西来。首先是费了大力气从船上搬下来的火炮,海盗驱使俘虏们把它们搬上山坡,在“大堡垒”专设的城墙炮台安置下来。

“我很怀疑,你们就没有想过,沉重的炮管会把这纸片一样薄的炮台压垮吗?”老乔扬着眉毛冲海盗嚷道,对方则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只是听命行事。

“听命行事,等亨利·巴斯克要你们去死的时候,看你们还要不要听命行事!”老乔气急败坏地冲着海盗的背影嚷道。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克劳不解地问道,回答他的是神出鬼没的邓肯。

“老乔以前是军官,他对军事素养有着近乎偏执的要求。”

“你是怎么上来的?这里可承载不了三个人的重量!”埃里克惊恐地嚷道。

“我只和克劳说几句话。”邓肯轻描淡写地说,转而面对克劳。“我相信,你有自己的想法,你坚信可以逃出生天。但我只想确定一件事,克劳。你的逃生计划里,有夏洛蒂小姐的一张船票吗?”

“夏洛蒂?你真的看上了那个疯婆娘?”埃里克怀疑地问道,然后吃了克劳头也不回的一记反手耳光,差点摔下平台。

“我向你保证,邓肯,我会尽最大努力,带领所有人逃出去。”

邓肯没有回话,他已经确认了他需要确认的事,便赶在平台尚未断裂崩塌,快速灵巧地翻下了墙。

“你像个领袖,一个令人恼火的领袖!”埃里克揉着他的脸,不满地说道。

“听着,埃里克。这话本不该我说……但是,现在比起公会的莱德等人,我宁愿相信淑女号的人。”

埃里克先是张开了嘴,然后又闭上,点了点头。他知道克劳不会平白无故对自己的组织发难,而他一直愿意相信克劳的判断。

“不过,现在我们有更需要担心的事情。”埃里克拍了拍支撑炮台的木头架子,在听到令人担忧的吱吱声后,他担忧地说,“那个胖乔治说的有道理,本来大炮放在船上是最安全的,不是吗?等潮水涨起便可移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死地钉在一处地方。”

“这一定是亨利的命令。”克劳断言道。“他确信我们的方位暴露了,并且科伦的大军很快便会杀到,他们会占领海滩,而咱们只能缩在山上才能与其抗衡。”

但这又产生了一个问题,如果亨利早就定下了两套方案以应对各种事件,那是什么变故使他下定决心放弃海洋,而把决战地点选在这荒凉的南方陆地上呢。

据维特那边的情报,还有卡特与奥拉夫等人漏嘴的话来看,亨利之前并不在这附近,也许他是去寻宝了,亦或是去侦查?那巴德老爷和阿尔弗雷德又去哪里了呢?他们找到宝藏了吗?如果亨利是为了被发现的财宝才决定据守山脚的话,那他的行为就可以解释了。

不,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有人说吃亏是福,这并非意味着刻意去吃亏是在受福,而是指那种明明吃了亏却不自知的幸福。克劳不习惯简单直接地想问题,凡事总是锱铢必究,这使他失去了许多本应幸福的时光。

埃里克比他能放下,也比他过得幸福。从夜晚的鼾声可以看出,他的朋友远不如他和鼠眼有心机,坦坦荡荡做人,倒也痛快。但克劳不能这样做,因为复仇是需要智慧的。他一直记得那个苍老的背影,那个为他们担忧的声音,恐怕没人会认为他还对波叔的事耿耿于怀,毕竟他们非亲非故,见面亦少。这大概也是科伦明知他来自银港公会,却依然敢起用他的原因。但这些高居庙堂的衣冠禽兽,又哪里懂得人间的恩义?科伦以为用金子便能克劳他收为己用,这反倒令他这个高傲的大臣显得像个凡夫俗子了。

“还没发现见到亨利吗?”埃里克问道。

克劳耸了耸肩。

“我们被一路押送过来的时候,亨利就不见踪影了。天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耍着什么阴谋?”

“不……你不明白,克劳。我们都不太明白,只是我隐约感觉,亨利·巴斯克这个人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阴谋诡计……换个说法便是深谋远虑,阴险狡诈的同义词则是足智多谋。而我偏向于用后者对亨利下定义。”

克劳扬起了眉毛。

“听着……你不是个文化人,就别说这些蹩脚的话了,你就直说,你对亨利的评价不低便是了。”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你看看咱们脚下的堡垒,亨利迫使我们为他做事,但做了这东西是未雨绸缪还是另有所图,又有谁人知道?我们不必急于对亨利下结论,也许结论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了。”

正说着,不远处的哨兵有了动静,紧接着,围墙里兴起一阵骚动,克劳眯着眼睛往远处张望,竟然发现他们正谈论的人,那个举世无双的枭雄、令诸方势力谈虎色变的大海盗,“鬣狗”亨利·巴斯克,竟然被人用枪指着脑袋,一步步慢慢向堡垒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