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逃离
作者:覆马 | 分类:现言 | 字数:107.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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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篇(20)「亚利」
一日,亚利父亲下班回家,在小区绿化带里发现了一只眼都还没睁开的土狗。
它像是一坨粑粑窝在那里,还没人的巴掌大。
当时的季节已是深冬,天寒地冻。
连人在外面待久了都受不住,更何况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狗?
心软的亚利父亲就把这小狗带回了家。
亚利对于家里突然冒出的“不速之客”感到分外惊喜。
放学一回家,他就会守在小狗跟前,学着宋淑妍的样子,拿着一个小奶瓶放在小狗嘴边给它喂奶,连睡觉都要把它抱进自己的房间里。
他还给小狗起了个名,叫“海盗”。
因为小狗的脸左边白,右边黑,像是太极图印在了脸上,又像是动画片里的海盗狗。
几个月后,海盗长大了,跟在亚利屁股后头又跑又跳,十分亲近。
亚利在小区公园玩的时候也会带上它。
他在广场上荡秋千,海盗就窝在一旁陪着他,小尾巴晃来晃去,眼睛一下也不肯离开自己的小主人。
年后寒冬过去,春意乍现,冰都化的差不多了。
一群常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野狗熬过了寒冬,纷纷出没了。
它们有时会成群结队地觅食,在街边的饭店门外、垃圾桶旁停驻,有时也会潜进社区,在社区里的垃圾桶旁寻找吃食。
亚利荡腻了秋千,从秋千上跳下来,朝着绿化带走去,想要看看有没有蚂蚁。
刚靠近绿化带,身后的海盗察觉到了危险,冲着绿化带的方向吠叫。
几声吠叫后,绿化带里钻出了两三只野狗。
这些在人类社会上混迹多年的老狗对人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从不轻易和人类接触。只要是看见人,它们能躲则躲。
可看到同类就不一样了。野狗血脉中深藏的烈性被海盗的几声毫无威慑力的吠叫激发,显露出了兽性的一面。
面对突然冒出的几只大狗,亚利的表情有些木讷。
他知道这些狗是危险的,可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半点恐惧之色。
小小的海盗瑟瑟发抖地站在亚利身前,抻着脖子叫唤,试图吓退它们。
双方僵持几秒后,亚利弯腰揪住海盗的后脖,飞也似地朝家的方向逃。
其中一只野狗矫健地从绿化带丛穿过,四肢扑腾的速度快到都能看见残影。不仅如此,它竟还懂得绕前包抄,拦住亚利的去路。
前路被挡,亚利不得不改变方向,朝着小区大门口跑去。
海盗依旧在冲着它们喊叫,其中一只狗纵身一跃,一口咬在了海盗的肚子上。
海盗嘴里的吠叫瞬间变成了痛苦的哀叫,而亚利也因为海盗被咬住而摔倒在地。
一条狗冲着他扑来,张开满是尖牙的大嘴,正准备对着小亚利的腿咬下,却被赶来的保安一棍子打的嗷嗷叫唤。
看见高大的成年人,野狗们的气焰顿时蔫了,立马夹着尾巴逃走了。
保安一阵后怕。
要是他晚来一步,这群野狗指不定把孩子咬成什么样……
他想要去安慰亚利,却看见亚利在这样的情况下既不哭也不闹,只是面不改色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灰,淡定到不像个小孩。
宋淑妍当时正在家做晚饭,得知这个消息,慌忙跑下了楼。
“向衍!”
宋淑妍跑到亚利面前,翻来覆去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你有没有被狗咬到或是抓到?”
然而,亚利只是直勾勾看着地上血淋淋的海盗,轻声问:“妈妈,海盗是不是要死了?”
宋淑妍这才注意到奄奄一息的海盗。
她带着海盗去了兽医院,及时做了手术,保住了性命。
兽医给海盗打了一针狂犬疫苗,又留它在院里观察几天。
在这几天里,宋淑妍格外留意亚利的情绪,担心他会因为海盗而难过。
但宋淑妍显然想多了。
亚利和以往一样,吃饭的胃口很好,家庭作业完成的也很优秀。
他没有问起过海盗,一个字都没提过,仿佛把海盗忘记了一样。
宋淑妍刻意提起:“听保安叔叔说,你在面对野狗的时候很勇敢,海盗也保护了你。海盗被咬的时候,你不害怕吗?”
亚利当时正在看动画片,听到宋淑妍的话,他抬眼看向她,不解道:“害怕什么?”
他问完,似乎对答案并不感兴趣,接着便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电视上。
宋淑妍有些诧异,没再继续问下去。
又过了几天,亚利的父亲从医院带回了已经度过危险期的海盗。
海盗的肚子上还缠着一圈绷带,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活蹦乱跳,只能在伤彻底养好之前乖乖在家吃药养伤。
海盗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小亚利便把它像以往那样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淑妍看见亚利的心思全在刚回来的海盗身上,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欣慰。
看来他的儿子只是面上不表现,但心里还是柔软的。
深夜。
海盗嘴里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那是还未彻底痊愈的伤口在阵阵发痛。
亚利被这动静吵醒。
他下床蹲在海盗的狗窝前,端详着海盗。
房间没有开灯,外面的月光很亮,透过窗帘把房间也隐约照亮了几分。
借着微弱的亮光,小亚利看见海盗睁着圆滚滚的眼睛。
它因为疼痛在不停地喘着粗气,身体起伏特别明显。
亚利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你很疼吗?”
海盗没有办法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缓慢抬起脑袋,用小舌头舔了下他的手,然后又把脑袋重新放回了窝里,发出微弱的哼唧。
不知怎么,亚利觉得他有些难受。
这种难受的感觉是第一次在他的身上出现,没有疼痛那么强烈,但是却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他目光幽幽地望着窝里的海盗,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很疼吗?”
海盗仍然不能回答他的问题,但它嘴里发出的动静已经充分说明了它很不好受。
见状,亚利身体里的难受劲更强烈了。
看着海盗可怜的目光,他渐渐知道这股难受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第二天一早。
宋淑妍推开小亚利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海盗的尸体。
它四脚朝天,肚子上的绷带被拆开,伤口暴露在外,平日里用来睡觉的小枕头盖在它的脸上,身体已经僵硬了。
床上,亚利睡得正香,手上还沾着干掉的血迹和几撮狗毛。
宋淑妍倒吸一口凉气,对海盗的死因猜到了七八分。
她叫醒了亚利,让他站在海盗的跟前,质问道:“你干什么了?海盗怎么变成这样的?”
亚利顶着惺忪睡眼:“它很疼,我就用它的枕头把它捂死了,死了他就不疼了。”
他顿了顿,没有情绪的双眼看向宋淑妍,“妈妈,海盗昨晚因为疼一直在叫,听见他叫,我就喘不上气,有点难受,但是他不叫了我就不难受了。”
宋淑妍难以置信,她怔怔地望着亚利,不好的预感浮上了她的心头。
她什么也没和亚利说,默默收拾好东西,带他去见了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