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

巨大的铁网厚重坚硬，高高的铁门外几个保镖值守着，相对原生态的围栏里，狼群追捕着山羊，场面触目惊心。

慕枝言一路奔跑过去，把一路上的保镖吓得半死，“施砚凉在哪？”

“凉爷要是夜里来后山的话一般不是喂野兽。”保镖指了指一所屋子，“应该在决斗场。”

所谓后山决斗，是施砚凉给保镖下的死规矩，他憎恨内讧不允许内部相残，但想要决斗的双方可以上擂台，生死不论。

慕枝言走进去，里面光线昏暗，但能听出打斗的声音。

施砚凉在擂台上，眼前是数十个野狼般凶狠的杀手，他们是被派去羞辱慕枝言的人，现在被施砚凉扣留在这里。

现在，他们浑身是伤。

“站起来！”施砚凉擦去嘴角的血迹，“站起来打倒我，一起上！”

他像只发狂的猛兽，眼前十几个人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

要是能打倒他，他们就不会被关押了。

“都聋了吗？我让你再打，拿出你们的真本事！”

施砚凉怒视着前面的人，忽然抓住一个人的衣领，“有本事欺负一个女孩子，没本事打我？”

那人吓得半死，就差给他跪下了，“凉……凉爷，饶命……”

慕枝言站在墙后，双手紧紧捂着嘴巴，唯恐自己会哭出来。

前世的施砚凉就是这样，只要她受一点伤，他就会像疯了似的不择手段地报复那些伤害她的人，誓不罢休。

慕枝言没过去阻拦，她靠在墙后，听着里面近乎疯狂的打斗声，施砚凉单方面殴打那群人，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凉爷饶命！”

十几个凶神恶煞的杀手，此刻瘫在地上像个蝼蚁般任人拿捏，“凉爷，我们跟慕小姐无冤无仇，从没想过伤害她，只是拿钱办事，求您放我们一马！”

“拿钱办事？”

几近疯狂的施砚凉满眼猩红，猛地将人提起来，“就凭你们敢接这一单，就已经不配活着了！”

伤害慕枝言的人，他绝不放过！

那人好像意识到施砚凉想要做什么，瞳孔陡然放大，猛地从他手上挣扎滚下来，连爬带滚地试图远离他。

施砚凉一半脸庞和身体陷在黑暗里，光线照着的一面仿若神明般平静美好，只是神明的手慢慢将子弹上膛。

有的人心如死灰接受死亡，有的人不甘心地试图爬起来，有的人拖着长长的血迹逃命。

他浑身戾气，满眼杀戮，却平静得仿佛只是在看天气，唇角扯开笑容，大拇指扳机慢慢用力。

“施砚凉不要！”

千钧一发间，慕枝言突然从墙后冲出来。

一瞬，子弹齐刷刷打在空地上。

慕枝言跑过去双手拦在他面前，“不能再打了。”

她想让他撒气，却不能看着他一直处于失控状态，他的手不能沾血。

漆黑的眸子在那一刻紧缩，施砚凉高大的身躯像是被定格一般，“念念……”

该死，竟然有人敢带她来这种凶险的地方！

他视线落下，急切地脱掉自己的鞋，将她一拎，她玉足穿到他大了许多的鞋里。

“我自己来的。”慕枝言知道他在想什么，“施砚凉，你别杀人，好不好？”

前世他为了她满手沾满了鲜血，惨淡收场。

这一世，她要他干干净净，永远不要为了她弄脏了自己。

施砚凉捂着她眼睛，等到手下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杀手拖出去后，才轻轻放开她。

从查到她这几天的经历起，他整个人就处于失控的边缘，等到她熟睡，他见到这群杀手后直接狂怒到鼎峰。

现在他周遭依旧是森冷暴露的气息，他拿来干净的外套围在她腰间，一言不发，弯腰抱起她往外走。

月光下澈，慕枝言贴在他身前，能看到他脸上的血迹，也能看到他脖颈上被划出的伤痕。

慕枝言伸出手，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将那些不属于他的血迹擦干净。

男人脚步顿住，垂眸看她，忽然将她放下来，急切地拿外套去擦拭她的手，可无论他怎么擦，她手上的血就是擦不掉。

慕枝言握住他的手，目光坚定，“你知道我逃婚又回来，一路上在想什么吗？”

“我想，要是施砚凉能原谅我就好了，我要一辈子对他好，要是不原谅也没关系，我还是要永远对他好。”

施砚凉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没想到，因为和他联姻，她会被慕家下药，甚至在逃跑的过程中有杀手追杀她！

差一点，他可能就永远失去她了。

“对不起。”施砚凉喉结滚了滚，句子像卡在喉咙里，“没能保护好你。”

慕枝言没回答她，只是温婉地微笑，抚摸着他脸上的淤青，一点点擦去他嘴角的血迹。

“施砚凉，你想看我跳舞吗？”

“我跳给你看好不好？”

女孩微笑着，后退几步。

雪白纤细的手臂扬起，手指柔软仿若无骨，娇羞地遮着脸庞，再慢慢落下露出芙蓉般的脸庞。

柔软的长腿扬起，足尖慢慢高过头顶，再如蜻蜓点水般触碰地面，微风吹来，少女旋转的裙摆仿若掀起让人荡漾的风。

慕枝言两世跳过许多舞，为比赛而跳，为家人而跳，为活下去给性虐狂跳。

唯独没给他跳过。

她一袭白色睡裙，轻盈的姿态在草地旋转，优雅、从容，没有舞曲，没有舞鞋，只有他一个观众。

月光洒在地面，仿佛在她身上镀了一层薄薄的光。

施砚凉见过无数人跳舞，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如月光般纯洁，比月光高洁。

夏虫鸣叫，南风吹拂，时间流转，每分每秒都在发生变化，可他眼里，这一刻便是永恒。

舞毕，慕枝言踮起脚，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施砚凉，你要你好好爱护自己。”

大手慢慢覆盖住她脊背，施砚凉抱着怀里的女孩，仿若虚幻的梦境，又像是有血有肉的现实。

他的女孩怕他受伤。

她做这些，是因为她在担心他。

施砚凉小心翼翼地感受她的温度，“是真的吗？”

慕枝言握住他的手抚摸自己的脸，“所有东西都是真的，我爱你，我会一直守着你。”

像巨石落入海平面，掀起上万米海浪。

施砚凉幻想过有一天她会爱他，也知道自己肯定很高兴，可他没想到自己会兴奋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猛地抱起她转圈，仿佛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