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距离远一点哦，电子产品不能离眼睛太近，会近视的。”护士伸手将病人手里的平板拿得远一些，调整他的坐姿。

男人听话地照做，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直到他支持的那支队伍获胜了，他才高兴地鼓掌庆贺。

“该吃药啦。”护士将药片和水递给他，“吃完了要休息一会儿，午休完再看。”

“好。”

施凌熠乖巧地吃了药，闭眼之前又不放心地叮嘱，“下午还有比赛，你一定要记得叫醒我，等过段时间，我也要报名参加训练。”

护士视线落到他绑着石膏的腿，有些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腿是保住了，但永久性残疾，这辈子都上不了球场，打不了正经比赛。

不过好在现在科技发达，当做业余爱好也可以的。

“好啊，到时候咱们医疗团队都去看你比赛。”

门外，慕枝言看到屋里的一幕，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

施鸿铭死了，云岚也离去了，施凌熠失去了记忆，一条腿永远都恢复不了。

偏偏她的记忆一天比一天清晰。

施凌熠是她小时候最好的玩伴，球场是他的梦想，可惜后来别说追求，就连活着都是奢求。

她看过他在那边时的录像。

惨不忍睹。

爆炸那天……他也朝她扑过来，只是晚了一步，没护到她。

慕枝言后来想想，觉得失忆对他来说算是一种解脱，把那些悲惨的都忘记了，朝着自己喜欢的运动进发就好。

“小姐，你来啦。”

护士见到门口的慕枝言，连忙走出来，“他还挺听话的，就是每天都想看球赛，还想出去打球，有时候拦都拦不住。”

这是慕家的私人医院。

施凌熠见到慕枝言，羞涩又礼貌地微笑，没开口说什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他不记得她了。

慕枝言没进去见他，只是交代这边好好看护他。

她现在还做不到把之前的那些伤害当做若无其事，或许将来有一天，他们会偶然在街头相遇。

两个陌生人重新认识。

也挺好的。

“再见。”走的时候，慕枝言朝关闭的门轻轻说。

慕枝言没在医院待多久，快下雨了，她问医院拿了把伞，慢慢走向门口，施砚凉的车在那里等着她。

施凌熠好奇地站在窗边看风景，雨幕里女孩穿着浅灰色风衣，长发披在身后。

他对她没有任何印象，只是心口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很痒，却又舍不得去挠。

“我认识她吗？”他懵懂地摸着胸口，“这里感觉好奇怪。”

护士正在给他选体育频道，笑道：“少爷，您不认识她，陌生人而已。”

“这样啊。”

施凌熠走回病床上，视线重新落到视频里，伸手抓了抓头发，“怪不得我不记得她。”

·

施砚凉的车停在外面，慕枝言上车后伸手搂住他，“怎么样，想你老婆了没？”

施砚凉在她脸上亲了下，“想。”

很想很想。

所谓的精神疾病是治不好的，但他能控制，就算想她想到极致，他也强迫自己在集团做完了所有事情才来找她。

车子在路上飞驰，雨点敲打在车窗上。

回到庄园的时候夜幕刚垂下。

可整个庄园都处于黑暗状态。

“怎么回事？”施砚凉皱眉，怕她害怕，将她的手牵着，拨打管家的电话，“人呢？”

整个庄园都没有灯，这简直天方夜谭。

他倒是无所谓，可她怕黑。

刚想发一通火，可转眼间，一束烟花飞上了天，嗖一声炸开，绚烂撕裂了夜空。

不知道哪个角落响起了音乐，悠扬的乐声萦绕着他们。

施砚凉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第一反应是林淮北或者盛宵居然胆大包天到用他的庄园来恶作剧。

刚想发怒，却发现身边的慕枝言不见了。

“念念！”

他迈出步伐，却在下一秒停住。

慕枝言双手捧着蛋糕，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我在呢。阿砚，节日快乐。”

唯恐自己忘了什么，施砚凉把脑海里所有关于他们的节日都想了一遍。

不是她生日，也不是他的。

更不是结婚纪念日。

身后是灿烂的烟火，慕枝言将蛋糕送到他面前，“今天是……我们的求婚纪念日。”

他没给她求过婚……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慕枝言笑着在他脸上吻了下，“是我求婚，跟你求婚。”

重生回来后，她说过，要给他一场婚礼。

她欠他的婚礼。

“念念……”

他将她抱起来，不敢相信地看她，“真的吗？我答应，我答应！”

“施砚凉，我办一场婚礼，请你当我的男主角，新娘的……男主角。”

婚礼是由慕枝言全盘把控的，从服装到现场设计，再到宾客的用度，全都是她一点点挑选出来。

她欠施砚凉一个完好的婚礼。

起初施砚凉还很高兴，可看见她睡得越来越晚，他越发心疼起来，想帮忙她却不让，于是他索性也不去集团了。

她布置婚礼流程，他就戴着耳机在她身边工作，到了点就监督她去吃饭睡觉。

这样能保证他听不到她的安排，不浪费她的准备惊喜的心意，也能保证她作息规律。

到了婚礼这天，施砚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婚礼还是在海岛举行，古风式婚礼，办得很盛大，现场的人不多，只有双方最亲的人。

盛宵和林淮北今天可算是安分了，各自带着伴侣，两个人穿起汉服还真有种世家公子的感觉。

南炔理了理身上定制的珠钗，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问盛宵她温柔不温柔。

盛宵笑着说自己老婆怎么可能不温柔，牵着她的手坐下。

完全的古式婚礼，现场所有的布置都是古色古香。

慕枝言披着红盖头，在女佣的搀扶下慢慢走来。

现场很热闹，有的人在讨论身上的衣服材料好款式漂亮，有的人讨论现场真像是穿越，还有的人相互暧昧。

可施砚凉的世界里只有慕枝言的身影。

“念念……”他朝她伸手。

“施公子，大礼未成不可亵渎我家姑娘。”

慕书雅早年就有当演员的想法，今天可算是过了一把瘾，以女方母亲的名义，冷着脸把牵红的一端递给他。

“今日我家小女婚配于你，万望施公子珍惜万分，不然我打……咳咳，不然我慕家就算散尽家财，也要与你斗到底！”

她说得有模有样，连台词都是刻意想出来的，全场顿时都笑了起来。

文姨也非常爱身上这身量身定做的古装，“那是，欺负言言，老身就算拼尽全力，也要给她讨个公道。”

文姨和小姨一唱一和，其他人都笑了。

只有姨夫和李叔憋红了脸，不敢笑，甚至还要陪着演戏。

姨夫：“咳咳，是啊，贤婿，自古男儿当顶天立地，今后若你敢欺负我女儿，哼！你得问问我手上的青龙斩月剑答不答应！”

李叔连忙附和，“我也是！”

看到平时严厉的父亲这副模样，林淮北尽可能地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都快岔气了。

“别管他，他就那傻样。”慕怀希低声在洛萤耳边吐槽，看她的时候满眼都是宠溺。

林淮北自然是听见了，眼神告诫，也低头在自己身边的女孩耳边低语，不知道他贱贱地说了什么，女孩抬手就要打他。

婚礼渐渐进入状态，古风的感觉扑面而来。

“礼成，送入洞房！”

一声高昂的声音后，屋内瞬间哄闹起来。

慕枝言回到房间，安静地等着施砚凉的到来。

施砚凉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找她，可外面的都是爱她的人，大家都要他喝酒，他实在是不能推脱。

进入房间时，他扶着门框，看着安静乖巧的女孩，笑了一下，“老婆。”

盖头掀起，女孩姣好的容颜出现在眼前，是他刻在心里的眉眼，也是他贪恋了数个春秋的轮廓。

可能是有些醉了，他竟然觉得有些站不稳，双手按住她两侧床沿，傻笑着看她，“老婆你看，我抓住光了。”

他的光啊。

九天月。

真不知喝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