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律师
作者:江宁 | 分类: | 字数:6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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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欲语还休
外面闹得天翻地覆,ICU仍安静如初,考虑到杨正清病情平稳,医生建议将他转院至南院区继续治疗,岳晓华与杨乐然没什么决断,只能求助于安奕鸣,而安奕鸣想着南院区离自己家只一街之隔,照料起来方便得多,详细询问了南院区的医疗条件后,也就同意了医院的安排。
安逸是在一个多月前搬出去单住的,倒也不是说她担心影响弟弟的生活,而是同住确实有一些不方便,两人各有自己的社交,难免会相互影响,索性她就在附近租住了一处小公寓,楼下就有超市和健身房,足不出户也能生活无忧,对安逸这样的自由职业者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也亏得安逸搬了出去,岳晓华和杨乐然才同意到安奕鸣家暂住,她们母女俩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里,回来也就只是休息,都小心谨慎地尽量不打扰安奕鸣。
陈浩和孙音惠第二天就要回老家了,安奕鸣总要尽一尽地主之谊,都是多年的好友,就直接约在家里,既轻松自,又可以安静聊聊天,这不两个女人在客厅谈心,两个男人在厨房做饭,一派居家场面。
孙音惠和杨乐然不怎么吃零食,桌上摆着干果之类,两人都只是喝喝茶。
“乐乐,你再瘦下去,可就不能看了。”孙音惠像个长辈似的拍拍杨乐然的肩,“再怎么累,也要尽量吃尽量睡,可不能倒下。”
杨乐然给孙音惠添水,“我没事。”
“你啊,就是心思太重了,什么事都放在心里。”那天孙音惠撞见了杨乐然失态,却没能从她嘴里得到只言片语。
大学时代,孙音惠曾是连博的助教,给杨乐然他们上过课,孙音惠性格随性大方,一门心思想着好好读书将来留校任教,注重学业的同时她也很注意社交,是很多老师的好帮手,也是很多学生的知心大姐姐。杨乐然则不同,她生活规律刻板,不喜交际,偶尔被连博拉着去参加活动,也都只是闷头工作,之所以能和孙音惠成为朋友,与连博的一项传统教学方法有关。
连博是有留洋背景的老教授,很注重学生的外语能力,认为学校只开设一门法律英语太过单薄,劝说改进无效后,他就给学生们开小灶——组织原文法律着作的阅读会。也不只是啃啃书本转头,而是由学生们自己选择某一章节精读,并学透学全其中的法律知识,在阅读会上分享给大家。这样的阅读会一周一次,一直坚持了很多年,偶尔连博不能参加,就由他的几位助教代课。杨乐然这样的学霸,努力、守时还有毅力,很快就得到师兄师姐们的肯定,成为领读者之一。
以杨乐然的学习成绩,她如果要继续读书,完全可以在本科后直接读硕,当然读本校还是外校,或者出国都无所谓,谁也没想到她竟然放弃保研而去工作,更没想到她工作仅一年后就辞职、出国,而后杳无音信。
杨乐然转过头看了看厨房里的两个大男人,又看了看时间,露出几分夹着戏谑的担忧表情,“今天能吃到晚饭吗?”
对于杨乐然明显转移话题的小心思,孙音惠哪能看不出来?不过她还是问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疑惑,“当年,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就出国了?”
杨乐然捏着水杯的手指一抖,借喝水掩饰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
“我是不想问的,可看着你和奕鸣,真为你们浪费那么多的时间感到可惜。”是啊,如果杨乐然没出国,以安奕鸣的个性,怕是一到法定年龄就会急吼吼地把杨乐然娶回家,孩子都该能打酱油了吧。
“孙老师……”
“你们啊,都叫我孙老师,却从没有一个人把我当老师的。如果是连老师问你,你也这么敷衍?”孙音惠半开玩笑地追问,她不是真的想知道别人的隐私,只是女性的直觉让她察觉到这两人之间有那么一点小疙瘩,若是解不开,就很难跨出最后的一步。孙音惠有些心急。
该怎么说呢?
杨乐然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大是大非的矛盾,都是思维正常的普通人,谁也干不出真正恶的事来,所谓的矛盾全都是些日日积累的小事,一件压着一件,最终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事后去回忆,大约是从杨乐然放弃保研找工作的时候开始的吧。
杨乐然不善言谈,计划性极强,既然决定不再继续读书,她就认真的开始计划自己的未来,即便她的很多计划在外人看来与杞人忧天无异。杨乐然尝试着投了几份简历之后发现在法科生就业市场上,女生,即便优秀如她的女生也没有太大的优势,又考虑到安奕鸣跳脱的个性,两个人中那个把重心放在家里并保障家庭基本收入的人只能是自己,所以她决定进法院系统,并也如愿以偿。
安奕鸣似乎并不领情。一来他才大三,满世界就是篮球、逃课、睡懒觉,别说考虑就业,就连司法考试什么时候报名他都没关注一下;二来他本性洒脱随性,计划性这三个字与他无缘,体制内的工作对他来说也意味着约束、控制,他本能地不喜欢。当然,也不是全无好处,杨乐然毕业了,在法院附近租了套小公寓,安奕鸣开始了混吃混喝的日子。
法院工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杨乐然更是被分配到了最为忙碌的民一庭,彼时杨乐然的顶头上司是一个年近50岁的老女人——当然是用安奕鸣的话来说,她还颇有些姿色的,属于徐娘半老、事业型的人才。年龄虽大,却仍不改工作狂本性,工作狂最基本的性格特征恐怕都是要强。该领导亦是如此。作为庭室,乃至全法院年龄最小,且就居住在附近的杨乐然来说,被安排了兼职内勤——包括日常工作安排、理论文章撰写、案例分析编写、与上级法院沟通、统计数据等等;法官助理——大部分称之为书记员,负责庭审记录、法律文书送达、裁决文书撰写等等;辅助外勤——与一位单身且居住在宿舍的男法警外出直接送达、保全财产、调查取证等等。
即便是杨乐然这般严谨的个性,也承受不住工作压力,或者说真是因为她个性严谨,才更能看到每一份貌似机械重复工作背后的重要性,总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此耗神耗力,难免疏忽了安奕鸣,而小孩子脾气犯了的安奕鸣则是频频犯错索要关注。例如他明知道杨乐然爱干净却总是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臭烘烘的篮球鞋脏T恤就扔在客厅中央,害得杨乐然回家后总是要先打扫一番,而他像个孩子似的瘫在沙发上等着斥骂,杨乐然哪里是会骂人的人?她只是沉着脸,把鞋包在垃圾袋里,然后蹬蹬蹬下楼,扔进垃圾桶。
打架吗?怎么打?论体力安奕鸣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杨乐然按倒在地,论脑子安奕鸣永远都不知道杨乐然沉默不语的时候想的是什么,每次吵架都以安奕鸣甩门离开,杨乐然气到脸红脖子粗结束。几次三番、三番几次,日积月累的矛盾使得两个人连架都懒得吵,每次吵完架都是安奕鸣舔着脸求着,他也有自尊,再也不想弯下腰去哄女朋友。两个人的关系迅速降到了冰点,直到那件事,也就是安奕鸣正式进入衡鑫所实习着手处理的那件案子,这份关系彻底崩塌。
杨乐然咕哝了一句“你还记得丛琳吗”,孙音惠没听清楚,挑高了眉追问,“什么?”
杨乐然侧过脸,能清楚看到安奕鸣的背影,他穿着灰色的长裤和白色的大T恤,一头短发,像个大孩子似的,那背影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与数年前的那个安奕鸣重叠在了一起,恍惚间,杨乐然看到他转过身,咧开嘴大笑。要把心底秘密说出口的勇气瞬间烟消云散,杨乐然猛地站起身,说:“我去厨房看看。”
孙音惠也跟着站起身,拉住杨乐然的手,“对不起,不该……”
“孙老师,谢谢你,我只是,只是……”杨乐然频频回头去看厨房,脸上多少有几分欲逃离的急躁,那件事涉及到另一个人的隐私,更关系到安奕鸣在许多人眼里的形象,她不想说,即便她知道孙音惠和陈浩都不会另眼看待安奕鸣,但她还是不想冒险。
孙音惠心里猛地有了些许的领悟,脸色微微一变,声音也随之一高,“乐乐!”
杨乐然受了惊吓一般,尴尬笑着,“我都饿了,您说两个大男人能做出什么来呢?”
“你不是……”她刚刚是在说丛琳吗?会不会是遭遇了丛琳一样的事?孙音惠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厨房门被拉开,安奕鸣端着饭菜走了出来,冲着她们两人咧嘴一笑,“吃饭咯!”
杨乐然连忙迎了上去,伸手接过盘子。
看到杨乐然脸上微微悲怆的表情,安奕鸣一愣,她和孙音惠聊了什么话题?本来是想让孙音惠帮忙开解的,怎么还越聊越抑郁了?目光在孙音惠和杨乐然脸上转了好几转,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孙音惠被惹得噗嗤一笑,“我不会欺负你家杨法官的!真是的,好歹我也是你老师。”
安奕鸣这才放下心来,嘿嘿一笑,又说:“老陈都能代理崔业伟的案子,您孙老师能做出什么来,我可预料不到。”
“说我什么坏话呢?”身后传来陈浩的声音,安奕鸣还没回答,孙音惠倒跟着说了句,“这我倒忘了,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崔业伟究竟是不是强奸犯?”
陈浩一边解下围裙,一边摇头说:“大家看看,这就是法律系女教师的水平,明明是两件事,还真就能混为一谈了!学者啊学者,终究只是学者。”
说说笑笑间,气氛欢乐了很多,杨乐然并不十分关心这个案子,去找杯子给大家倒酒,刚坐下就被安奕鸣握住了手,重重地握了一下,又松开。他不放心她,时时都在关心她的情绪,却不外露。
“民事赔偿吧,崔家心理预期太高,别的案子调解都是互相让步,而她反倒要的更多,谁跟她调?所以今天上午我已经到法院立案了,免得为了立案我再跑一趟,她可是一分钱的代理费都不给我的。奕鸣,保险公司那边是你出庭还是谢老师出庭吗?”陈浩心底里对谢敏还是有些畏惧的,不过,谢敏这样的大咖应该不会亲自出庭去处理一起小小的交通事故赔偿案吧?
安奕鸣哼了一声,“你想得美。是我助理林枫。”
陈浩莫名松了口气,说:“那就好啊那就好。”
孙音惠关心的是刑事案,追问一句,“那刑事方面呢?”
“没戏!”陈浩斩钉截铁,又重复了一遍陈正在医疗委说的话,“唉我说奕鸣,你看这就是传说中的因果轮回吧,魏品月告崔业伟证据不足罪名不成立,崔妻告魏品月同样也是证据不足……”
一餐饭,大致算得上是可口,正吃到宾主尽欢时,安奕鸣放在桌上的手机猛然震动了起来,接过电话的安奕鸣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