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律师
作者:江宁 | 分类: | 字数:6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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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婚姻真相
在拜访安奕鸣父母的路上,杨乐然告诉他贾青青已经以儿子欢欢的名义向法院递交了一份诉状,案由是继承纠纷。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且不论贾青青在杨正清葬礼上遭遇的侮辱,以她母亲精明投机的个性,也不可能不去咬上一口肉,于此安奕鸣早有准备,闻之也不惊讶。
如今申请杨正清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的特别程序案件,因杨正清的突然离世而终止,双方都失去了杨正清这个最大的把柄,也是最大的软肋后,彼此都亮出锋芒,可谓呈互为原被告、势均力敌之态。不过,撇开人情不谈,单纯就法律而言,岳晓华为原告的撤销之诉略占了上风。这很容易想明白,虽说继承是从被继承人死亡之时开始,但不代表遗产分割就从这一刻开始,所有继承案件的第一个焦点问题都是遗产的范围,如今杨正清遗产因撤销之诉的存在而变得模糊不清,即便贾青青慌里慌张地起诉继承,也会因“其他相关案件正在审理过程中”而中止。
所以,安奕鸣手握主动权,他完全不在乎这起短时间内不可能进入实质程序的继承纠纷会翻出什么浪花来,如此复杂的家事纠纷,拖个一年两年都不在话下。对于时间,岳晓华母女完全不在乎,她们住在原来的房子里,也都有稳定的收入,没了杨正清,生活还能过得下去。贾青青却不然,杨正清是她所有的经济来源,虽说给了房子却不过户这件事有些膈应,但杨正清给钱还是很爽快大方的,可如今岳晓华断了她在公司的那份收入和社保,她花钱又太过大手大脚,存款实在不多,莫说儿子在私立学校的学费,就是基本生活费都快负担不起了。
贾青青不可能打无准备之仗,应该也会聘请律师提供法律服务,所以律师很有可能关注到贾青青与公司间的关系,甚至动了打劳动争议公司的歪脑筋。安奕鸣之前让林枫帮忙打探消息的行为就不得不说是很有先见之明了。贾青青名字出现在公司的员工名单、工资明细中,公司又给贾青青缴纳社会保险,这些表面证据基本上可以得出贾青青与公司之间存在劳动关系的结论。但是据林枫的明察暗访,贾青青从来没在公司露过面,或许是杨正清不允许,或许是贾青青不屑,总之公司上至经理、下至保洁,全都不知道贾青青这个名字,也不认识贾青青这个人,同时自从杨正清把公司交给专业团队管理后,财务人员就发现了贾青青虚领工资这一情况,为此杨正清还以个人的名义补齐了之前公司发放给贾青青的工资以及缴纳的社保,之后公司在贾青青身上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从杨正清收入中扣减的。基于这些事实,安奕鸣也不怕和贾青青打这场官司,劳动争议,先仲裁,后诉讼,一场官司旷日持久,只要她贾青青不怕沿街乞讨,他安奕鸣就不怕和她一战到底。
所以相较于说起这件事就愁云惨雾的杨乐然,安奕鸣倒显得很轻松自在,不过安奕鸣笑话杨乐然是因为丑媳妇要见公婆才会这么紧张,惹得杨乐然对他好一顿拳打脚踢。
一时冲动答应去见安奕鸣的父母,杨乐然不是没有后悔,她甚至找了好几个理由试图蒙混过关,但安奕鸣很坚持,不过他并没有去安慰说什么见家长不代表什么,父母不会给他们压力之类的话,反而说出另一番心思。
人不可能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安奕鸣此言一出,杨乐然眼睛瞪得老大,这要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能立刻就闹分手,亏得她了解安奕鸣,也过了冲动的年纪,才忍着听完他的下文。
安奕鸣的意思是,他不敢相信自己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年少时的安奕鸣虽然纨绔,但不滥情,杨乐然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唯一的女朋友。分开的这七年间,安奕鸣也有过一位交往了两年的女友,是个工作时冷酷,休闲时黏人的外科医生,这种完全不同的两个个性,使得安奕鸣曾经一度以为她患有人格分裂症,安奕鸣一时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她黏人可爱的一面,一时又觉得她决绝冷然的那一面更可爱,这可不是安奕鸣喜欢任何状态下的女朋友,而是他对任何状态下的人都不甚满意,才会有这样的犹豫不决。另外,两人又都是同样忙碌,没有时间磨合彼此个性的职业,最终和平分手,听说她嫁了个画家。
与赵慧的简单交集,不得不说是安奕鸣对现实的某种妥协。他可以不结婚,甚至一辈子都单身,父母也会由着他,可他的那个所谓家族,如果他选择不婚,一众伯父、姑姑们不知道会怎么指责他的父母,安逸遭遇的一切都将是父母天天面对的现状。赵慧人总体上不错,外表算是秀美,智商应属上乘,还有法律人理智、直接、简单、保守的共性,思维方式也安奕鸣非常接近,即便不爱,两个人应该也能靠着这份相似,扶持着过完一生吧。没有爱的婚姻,娶谁都一样。这话虽然听起来难听,却是那段时间安奕鸣真实的内心写照。
安奕鸣这样的婚姻观,与他曾经处理过大量的离婚案件不无关系。未婚者对婚姻是有憧憬的,不管是一个人变两个人的浪漫想象,还是借以改变生活环境的功利目的,大多数人对婚姻的想象都是正向的。而安奕鸣则不同,他还没来得及想象婚姻的美好,就被现实砸了个措手不及。
幸福的模样大多是相似的,而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幸,这句话套用到婚姻纠纷中就是结婚的原因都是因为相爱,离婚的原因却各有不同。安奕鸣处理的各色离婚案件中,大致可以分作三类,熬不过三年之痒的;挺不过中年危机的;玩不过阴谋诡计的。
如今很多年轻人,结婚是四目相对、天雷勾地火式的一时冲动,离婚也是你不爱洗袜子、她太爱买东西这样鸡毛蒜皮小事堆积起来的小矛小盾,兼之结婚初期是生养孩子的矛盾多发期,离婚简直就是一场大战。而对中年离婚者来说,离婚决定大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的是貌合神离熬到孩子高考结束的,有的是多年分居其中一位找到新欢的,有的是老同学聚会不幸被拆散的,这一类人情感矛盾较小,之所以找律师代理,只是因为牵绊太深太久,有些财产、债务等等分割不清。最可怕的当属婚姻的阴谋诡计者了,这也是彻底打消婚姻在安奕鸣心中神圣二字的一系列“奇葩”案。
有人说,如今都是二十一世纪了,婚姻自由,谁也强迫不了谁。说这话的人恐怕是没见过那位理智稍显不足,被父母半骗半吓地嫁给穷小子的女孩,后被婚姻生活吓坏流浪半年,然后被民政部门收留,最后经证实根本就是患有不应结婚的疾病的,询问其父母,答曰:不嫁女会被人看不起。安奕鸣拿到这个案子的时候,脸都是铁青色,这样的父母与魔鬼何异?还有,曾见过一对貌似母子,实则夫妻的手拉手咨询离婚事宜的男女,拿过结婚证一看,女人的年龄确实可以做男人的妈,结婚不过为了把男人的户口落在海城,离婚是因为有另一个男人也想落户。还有,一对因家庭暴力走到离婚境地的夫妻,开庭那天男人胳膊还打着石膏,据说是被妻子一铁棍砸骨折了。还有……
安奕鸣在婚姻门外徘徊,恐慌,直到杨乐然再次出现,他很久不曾使用过的“爱着一个人”的感觉复苏了,他太害怕这种感觉会再次消失,甚至害怕它会彻底抛弃自己,如果被爱抛弃,他势必永坠无情深渊。恐慌令他不停追逐着这感觉,想把它握在手里,按到胸口,永远地放在那个身体最脆弱的位置。
杨乐然眼睛亮闪闪地,一直盯着安奕鸣,他很会说话,可以在法庭上滔滔不绝,用词之精准,令人叹服,可说这一番话却结结巴巴、词不达意,甚至在这样的大冷天,额角有汗珠滴落。
“什么时候?”杨乐然突然的发问,安奕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幸亏她好心地详细复述自己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开始代理离婚案子的?”
“也就实习的一两年,现在早就不碰了,太麻烦。”安奕鸣直盯着路面看,压根不敢去想杨乐然的反应,如今她问了句题外话,似乎是给他紧张到快爆炸的心松了送气,他才得以捋顺了呼吸。
杨乐然仔细回忆,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安奕鸣总向她抱怨既然要离婚干吗要结婚,那个时候安奕鸣不似现在这般心理强大,他甚至算不上一个心智成熟的人,突然面对这样的人性弱点,某些信仰崩塌也不是不可能,而自己也刚刚工作,同样面对社会阴暗面,同样需要调适心态,两个同时转弯的车,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一起,难免用互相指责的方式发泄不满、不忿、不甘,甚至是害怕。
如今仔细回想,那个时候的安奕鸣应该是产生了类似于婚姻恐惧症的情绪,以致于对恋爱关系也失去了信心,分手难说与这份情绪无关。
想到这里,杨乐然追问一句,“所以,现在呢?”
所以?现在呢?安奕鸣的心又飘了起来,他强压着喜悦,忍住把右脚踩到油箱里的冲动,干脆利落地答了句,“我长大了!”
噗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