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律师
作者:江宁 | 分类: | 字数:6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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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抢生意了
仿佛一切都重归正轨了。
安奕鸣回衡鑫所继续咨询、文件、诉讼。
岳晓华回到海边小屋,与游人们相伴。
杨乐然也继续经营她的小屋,读书、咖啡。
考试季将至,结伴到小屋复习的学生陡然多了起来,而原本兼职的几个学生却要专心复习考试,杨乐然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一时雇人又来不及,就把安奕鸣拉过来帮忙,一时间,小屋的一楼成了安奕鸣的咨询室,而二楼则是学生们的复习教室。
原本把安奕鸣拉过来是想要他帮忙的杨乐然,这一下子更忙了,从原来的只招待学生们,更成了不单要招待学生,还要伺候安奕鸣。
命苦!
杨乐然一边择菜一边嘀咕,这个人是有多挑剔呢,为什么不能喝红色的汤,西红柿蛋汤名冠南北,堪称大中华旅游团第一汤,他居然不肯碰?还有西红柿牛腩,酸甜软糯,也不吃。他对西红柿到底有什么误会?是因为西红柿长得比他好看吗?
回头望过去,安奕鸣在打电话,手机放在沙发上,耳机别在耳朵上,如此才能做到解放双手,右手执笔记录,左手翻阅文件,他刻意放低了声音,连翻看文件的动作都轻柔了许多。应该也是怕破坏了店里安静的气氛。
杨乐然猛然想起读书时的考试周。法大一学期共有二十个周,其中十八周是学习周,最后两周的第一周是复习周,第二周是考试周,像安奕鸣这种平时不学习的学渣,只能把所有宝都压在最后的两周里。
第一件要做的是根据考试安排制定复习计划。每天七点起床到晚上十一点睡觉共16个小时,扣除三餐、路途、上厕所,有效复习时间最多只有10个小时,满打满算考试周之前不过有70个小时的复习时间,分配到每一门课上的时间10个小时左右,制定计划重中之重,比如说闭卷考试的应着重复习、开卷考试的只要通读资料即可,先考的要先复习、后考的可以晚复习等等。第二件要做的则是复印学霸们的笔记,当然,杨乐然的笔记也在复印范围之内,不过同年级的学霸们的才更具参考意义,这个时候安奕鸣平日里攒下的人脉就发挥作用了,他可以仅靠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拿到所有课程的笔记。最后,就是一边按计划复习,一边分析任课老师的心理状态猜题了。幸亏法律系是文科类,不少人称之为疗养系,否则一门高等数学就能把安奕鸣折磨疯了。
平日里,安奕鸣像个跟屁虫似的一直跟着杨乐然,到了考试周他却跟同学们混迹在一起,以期待得到更多的考试信息,诸如考试重点、猜题方向之类等等。
如此这般,考试周虽然难熬,安奕鸣却总能安然度过,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考试容易,知识点能有多难,背下来就行。这与他的性格有关系,安奕鸣并喜欢探究理论,尤其是探究理论渊源,在他看来,再多的理论也不及实务来得深刻鲜活。法律是社会学科,很多相矛盾的理论并无实质上的对错之分,无非是不同时代所保护的价值不同罢了。
就比如说,婚姻法解释将夫妻一方欠债当然推定为共同债务,除非另一方有证据证明不是,而刚出台的夫妻债务司法解释却推翻了这一推定。这并不代表婚姻法司法解释出错,而是因为解释出台时,“假离婚、真逃债”的情况躲到影响了交易安全,扰乱了经济秩序,而如今“被负债”的情况亦层出不穷,压过了离婚讨债的势头,从另一个方面影响着社会稳定,原矫枉过正的技术性操作就需要换个角度去矫正了。
从这个角度去看,安奕鸣似乎真的是做律师的材料,他没有太深的理论功底,就不会被理论所困,而是懂得因案施法,如此在实践中一步步走过来,每一步都坚实无比。
想到这里,杨乐然摇头晃脑,心说:法官、检察官、律师、学者,各有重点,缺一不可,学者开创,法官与检察官卫道,而律师嘛,就是刺儿头,刺激着学者去开创,逼迫法官与检察官去卫道。
安奕鸣猛地抬头,目光呆滞,愣了好一会儿,说:“乐乐,转继承和代为继承哪个要求是直系血亲来着?”
“代位继承。”这或许就是安奕鸣最大的缺点,正因为他的理论功底欠缺,很容易把这些名词记混淆,不过这有什么呢?如今一部手机就能装得下法律大全,大脑应该用来记更重要的东西。
“来,乐乐,你帮我看一下这个继承份额算得对不对?”安奕鸣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把一张画的密密麻麻的族系图推到杨乐然手边。
杨乐然脑袋一个两个大。她也很讨厌核算继承份额,尤其是子息众多、某一子女先于父或母死亡的、某一子女又在财产分割前死去的,这根本就是一道复杂的数学题。题面是独生子小丽父母去世后,她能拿到父母婚后购买房屋的多少份额?一般人会说百分之百啊。而法律工作者会沉吟片刻,然后问:小丽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是否在世?小丽的叔叔姑姑舅舅姨姨们都安康否……
杨乐然看得眼花,不耐烦地说:“起诉而已嘛,何必算那么精准?”
“一是要明确被告,不确定继承人,就有可能遗漏主体,就有可能耽误案子的进程,时间和钱一样宝贵啊杨小妞。”安奕鸣卷宗材料摊了一桌子,见杨乐然拧着眉看,他赶紧收拾整齐,“二是要有准确的诉讼请求,不能算少了,更不能算多了,否则会多交诉讼费用的。”
前者是个复杂的法律问题,恐怕需要开设一门继承法、婚姻法的课程才能说清楚,而后者,一言以蔽之,安奕鸣是个负责任的律师。
一般而言,律师费是根据诉讼请求金额来计算的,诉请金额越高,律师费用越高,同样的,诉讼费也是与诉请金额成正比。不负责任的律师就会钻空子,在撰写诉状时就给诉讼请求注水,律师费是交给律师,落袋为安,诉讼费是交给法院,与律师无关。那些多交的诉讼费,法院不退,最后就变成了当事人的诉讼成本。
安奕鸣刚入行,一度以给当事人写诉状为业,某次就因为一时疏忽,使得当事人多交了好几千块钱的诉讼费,被谢敏好一顿批评。或许在很多土豪看来,这几千块钱还不够一天的零花钱,但是在大部分工薪阶层来说,这是需要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更多的时间才能挣来的血汗钱。事情是这样的,张三心善,借了50万给朋友李四,后李四不还钱,张三只能诉至法院,就因为安奕鸣少问了一句借钱后对方是否还过钱,诉讼请求金额写成了50万,而非还款后剩余的27万,差额近一半。
不要说什么当事人不说清楚关律师什么事?千万别忘了,这是专业问题,普通百姓若能了解其中诀窍,何必找律师帮忙?而正是因为很多诀窍不是一般人能够了解的,才滋生了许多“黑心”律师。
就在杨乐然和安奕鸣一一核对继承比例时,挂在门上的玩偶发出一声清脆的“欢迎光临”,抬头一看,竟是左近老吕复印件的老板,老吕。
安奕鸣当然不认识老吕,还以为是普通的顾客,杨乐然却是一愣,他来做什么?都是在一条街上做生意的,也不能不给个脸面,不过杨乐然也不想和他虚应,直截了当地说:“吕老板,有何指教呀?”
老吕嘿嘿讪笑着,“我听说……”他一双贼溜溜的三角眼在安奕鸣身上打量着,他听说杨乐然店里来位律师,一连数天都在这里接待客户,不会是有同行来抢生意的吧?
杨乐然不明所以,安奕鸣更不明所以,他朝杨乐然耸了耸肩,表示他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与来人没有半分交集。当着老吕的面,杨乐然总不能跟安奕鸣说他就是个黑律师吧,又笑了笑,说:“有事您直说。学生们马上就要考试了,需要复印的肯定多,别耽误店里的生意。”
安奕鸣脑中浮起一些零星的印象,他似乎想起来这个老吕是谁了。
老吕又是假笑数声,说:“前段时间有个学生找我。”
杨乐然和安奕鸣对望一眼,等着老吕的后话。
“嗯,来找我咨询一件麻烦事。说是他的女朋友,哦,不对,是前女友借了他好多钱,没写借条,问我能不能起诉,诉了又能不能赢。”此言一出口,安奕鸣彻底知道了老吕的身份,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他是准备用他那些“特长”帮男孩“伸张正义”吧?老吕不知安奕鸣心中所想,继续说:“我告诉他,这个借钱的法律关系中,一要有借条证明借款合同,二要有交付证明合同履行,他这件事恐怕不好处理。小杨,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杨乐然一时哑然,这是要和她讨论案情吗?“吕老板,我不知道这些和您的复印店有什么关系?”
安奕鸣抄着手,把战场留给杨乐然,他看得出来,杨乐然对老吕没有任何好感。
“小杨,话不能这么说,你我都是商人,应该明白有市场自然就有买卖的道理。你看他,钱自己要不回来,到法院起诉也有风险,我不帮忙谁来帮忙?”话是对着杨乐然说的,视线却在安奕鸣脸上,老吕在这条街上十几年了,早就垄断了“法律”市场,决不允许有另一家复印店的出现,不,咖啡店也不行。
“那您准备怎么帮他?”杨乐然脸色暗沉了下来。
老吕脸上扬起一丝骄傲的神情,他确实没有法律职业资格,但正因为此他才能手脚轻便地做很多事,“先打电话,直接沟通,晓以利害嘛。或者找学校协调也行,什么班主任啊、系办啊、院办啊、团委啊、宿管啊,能联系上的都联系上。还可以上网嘛,网民的力量是无穷的,如果标题协商《法大女生被庇护欠债不还》,我相信学校会帮我催债的。还可以报警,虽然定不了诈骗……”
杨乐然打断老吕的长篇大论,说:“不立案呢?”
“啊?”老吕一口唾沫没咽下去,连连咳嗽。
“不是所有的犯罪线索,公安机关都会立案处理的。您不会再告公安局不作为吧?”杨乐然冷哼一声,语调与平日里的温和完全不同,“网络确实是平民的利器,但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有可能构成诽谤罪,还有可能因对他人人格权造成损害而承担侵权的民事责任。”
“你!”老吕没想到一向没什么话的杨乐然是个硬茬子,更没想到她居然也懂法律,看来这家咖啡店真的是抢生意的,“你、你、你……”
杨乐然做了个送客的姿势,说:“我希望您今天所说的,都只是说说而已,否则,我也有可能会报警,不对,司法局似乎更便捷一些。”
黑律师就好比无照经营,最怕的就是主管部门,所以杨乐然这一句话戳到了老吕的肺管子上,气得双手颤抖。
“我绝不做砸人饭碗的事,前提是井水不犯喝水。吕老板,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