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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律师

作者:江宁 | 分类: | 字数:61.8万

第124章 人质情结

书名:我是个律师 作者:江宁 字数:4334 更新时间:2024-11-01 11:51:13

安奕鸣从海城赶过来已经是夜里十二点,按规定过了十点就不允许探视,只是他又哭又求的可怜模样,惹得值班护士同情心泛滥,悄声带安奕鸣进了病房。

在病房门的窗户里瞥了杨乐然一眼,安奕鸣眼眶就又红了。杨乐然很瘦,个子又小,躺在床上,若是不仔细看,就好像床上根本没有人似的,这已经够让人心痛了,更不要说她头上、脸上缠着纱布,皱眉闭眼的模样了。安奕鸣握紧拳,在心里骂自己,你为什么不陪她?工作就比她还重要?

“她伤得重吗?”安奕鸣并不急着进去,而是转身轻声问护士。

护士看了眼床号,回答说:“左脚踝扭伤最严重,有些错位,需要好好休息,其他都是擦皮伤,因为有些脑外伤反应,哎呀,也就是脑震荡啦,医生让她住院观察一晚。”

杨乐然床边的陪护椅上躺着个男人,脑袋歪着,嘴巴半张,正睡得香呢,竟是韩遂。护士的目光在韩遂和安奕鸣身上晃了好几个来回,显然是拿不准这三个人的关系,不过也开不了口去问,索性匆匆离开,找其他护士八卦去了,噢哟,今天入院的小美女有两个帅哥追求哦。

小城自有小城的好处,人少,病人也少,宽敞的双人间病房里只有杨乐然一个人住,安奕鸣悄无声息地挪了把椅子坐到杨乐然身边,将她的手拿起来,凑到脸旁摸索着。

杨乐然一向都睡得浅,更不要说受了这样的惊吓,一下子就醒过来,吓着了似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看到眼前的人是安奕鸣,眼泪滚了下来,哑着嗓子叫了声,“奕鸣。”

安奕鸣连忙伸手给她擦泪,哄着,“别哭别哭,脸上还有伤呢,不能碰水。”

“你怎么才来呀?”杨乐然不无抱怨地说。

安奕鸣得到消息后,恨不得立刻就飞过来,可是接连找了好几家代理都定不到当天的航班,安奕鸣如何也等不到第二天,是开了十三个小时的车赶过来的,还因为他出门匆忙,完全没注意车子油量,在高速路上跑了一半没油,被交警好一阵嘲笑。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我该陪着你,是我不好。”安奕鸣一边喃喃着,一边把脸凑到杨乐然枕上,与她脸贴着脸,湿漉漉的泪沾到他脸上,心也变得湿漉漉的,“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

路上,安奕鸣已经预想了各种可怕的可能,手下一个握不稳,车子滑向旁边的车道,大货车呼啸着擦身而过,安奕鸣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把车停到应急车道,打开所有的车窗,伏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地喘气,黑暗中,他听到自己斩钉截铁的声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守着她。”

杨乐然左脸颧骨位置上贴了块纱布,刚好在她和安奕鸣之间,挡住了两个人的视线,杨乐然好几次转动眼睛都看不到安奕鸣,不由有些慌,小声叫着,“奕鸣,奕鸣,你看看我,看看我。”

安奕鸣连忙抬起脸,转过脸看着杨乐然,“我在呢。”

杨乐然视线绞在安奕鸣脸上,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才长吁一口气,说:“今天,真的吓坏我了。”

杨乐然被鲁胜制住后,确实有过非常绝望的时刻,但她不肯放弃挣扎终究惹怒了欲火中烧的鲁胜,他捏紧拳头对着杨乐然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杨乐然挣扎躲闪间,不经意间踢到了那条铁链,叮当一声响,鲁胜的动作凝滞片刻。杨乐然恍然大悟,鲁胜性格狂躁、毫无道德约束,已经是半疯半魔,但他也有恐惧的东西,就是这条日日夜夜都锁着他、让他无法为所欲为的铁链,铁环撞击的声音,对鲁胜而言就是魔咒。杨乐然连连去踢那条铁链,叮当乱响间,鲁胜嚎叫着躲到破棉絮里。杨乐然当然要抓住难得的逃生机会,顾不得接近三米的高度,直接从楼上跳了下来,也顾不上去听身后郑晓喊着什么,闷头一个劲儿的往前跑,直到跑到车水马龙的路上,才感到到左脚踝传来的阵阵刺痛,也才敢摸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当然,她也报警了。

杨乐然太久没回老家,对周围环境并不熟悉,又是逃命的危急时刻,她压根就没注意自己跑错了方向,一头扎进了民宿区,这里的客栈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转了好几圈都没转出去,却在转角处遇到了同样在找住处的韩遂和武思思,韩遂当然是习惯性游荡,武思思则是因为心情不好出来散心的。韩遂乍见杨乐然很开心,高声喊着又能一起玩了,再细看终于觉察到不对劲,跑着迎了上去,杨乐然看到熟悉的人之后,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一头扎到韩遂怀里,大哭起来。

听完杨乐然描述,安奕鸣一阵心痛,他低下头,吻了吻杨乐然微干的唇,“别怕,我在!”

杨乐然也回以轻柔一吻。就在两人浓情蜜意间,刺啦一声,金属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起,两人同时被吓了一跳。

韩遂伸着懒腰站起来,说了句“困了,回酒店的大床睡去”,竟看也不看这两个人,扬长而去。

第124章 人质情结

杨乐然与安奕鸣对望,都是暖心一笑。

“他一直这样?”

“嗯,是很值得信任的朋友。”

“我!我才是正牌男朋友。”

杨乐然拍拍身边的位置,“陪我睡一会儿吧。”

医院的单人床很窄,躺两个人本就艰难,还要顾及着杨乐然那只已经肿成两个粗的腿,不过相爱的两个人,脸贴着脸靠在一起,丝毫不觉得拥挤,很快就都睡了,连进来查房的值班护士都不忍心打扰。

第二天一早,医生查房时,确定杨乐然已经没什么大碍,叮嘱几句注意脚上的扭伤,便安排她出院了。杨乐然不利于行,恨不得一只脚蹦,安奕鸣看着她跛脚独行的模样,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不意外地招致一串的白眼,笑过之后安奕鸣跨步上前把她抱了起来,大踏步往门外走,杨乐然低呼一声,连忙把脸埋进安奕鸣怀里,自我催眠一般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却还是听到护士们捂着嘴偷笑的声音。

安奕鸣是以杨乐然男朋友的身份去杨家的,虽说不是正式拜访,可总不能空手上门,他就到路边小店选购了几件精致礼品,刚拿着东西出来,就看到武思思,她就坐在不远处湖边的长椅上,面色凝重,完全不是平日里爱笑的可爱模样。

“她怎么也来了?”安奕鸣犹豫着该不该打声招呼,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了。代理的那件事已经被人揭开了,当然是有意的,司法局也介入调查,已经不是谢敏能压得下来的,虽然谢敏一再安慰说最多就是个警告,可对刚入行的小姑娘来说,警告就是天大的事,心情不好也是可想而知的。

杨乐然也看到了武思思,随口问了起来,安奕鸣也没隐瞒,一五一十全都说了,杨乐然连连叹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武思思。

杨乐然的叔叔婶婶们都很热情,几乎是簇拥着就把安奕鸣和杨乐然迎了进来,说着欢迎的同时把郑晓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时说郑晓没名没分住在鲁家肯定不是个好东西,一时又说她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应该下油锅,竟然没有一个人去骂鲁胜这个最直接的凶手,仿佛没有了他,郑晓仍是会作恶似的。

据安奕鸣分析,郑晓很有可能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她在鲁家生活了近十年,遭公婆冷眼、儿子早夭、鲁胜虐待的多重打击,尤其是鲁胜的虐待永远像是把悬在头顶的刀,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落下,她吃不饱、睡不好,连呼吸都带着谨慎小心,生怕喘得重了,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偶尔有那么一次,她没能满足鲁胜的需求却没遭到毒打,又有那么一次鲁胜竟替她向公婆出头,这样一丁点哪怕是下意识的仁慈,竟成了郑晓的救命稻草,久而久之,鲁胜就从施暴者的角色成了施与者的角色,而她也从胆怯害怕,变成了跟随崇拜,乃至于献祭。

是。安奕鸣用的词是献祭。当郑晓不再能满足丈夫兽欲时,她便将一个个姑娘骗进鲁家又带上三楼小黑屋,当做祭品献给丈夫。这不是毫无理由的猜想,安奕鸣相信,杨乐然绝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他并不认为鲁胜会在见到杨乐然第一面时就兽性大发,更不要说郑晓行骗时的娴熟,和鲁胜配合时的默契了。当然,鲁家夫妇也是知情的,甚至是纵容的,他们还会凑在一起小声说,就由他去吧,我们没有钱给他买毒品,也就只能管他吃、管他住、管他祸害姑娘,吸毒会吸死人,可糟蹋姑娘却不会死。鲁家小院,俨然就是犯罪的天堂。

说到这里,安奕鸣猛然想到崔业伟案,魏品月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崔业伟定罪的理由是将一个变态送进监狱,就是保护那些包括女儿在内的所有女人。魏品月勇气可嘉,可鲁胜事件中的姑娘们却欠缺勇气,或许她们也不是没有勇气,只是在民风朴素的小城,这样的事只能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又或许她们只是外来旅行的姑娘,因着各种各样的理由,一人独行,对同为女性的郑晓失了戒心,才狼入虎口。

“唉,早有人报警就好了。”不是安奕鸣自私,是人都自私,他自私地去想,哪怕前一个受害者就报警,杨乐然也不会遭遇今天这样的不幸。

杨乐然轻声回着,“警察不是已经在调查了吗?”

昨天中午就有警察到医院询问,问得很详细,问完后,那位长得像铁塔的高个子警察气吼吼地就冲出去了,嘴里嘟囔着,这混蛋该生吞活剥了,另一位文质彬彬的警察歉意一笑迅速追了出去。

安奕鸣找枕头把杨乐然的腿垫高,以免腿脚充血肿胀,又说:“以后可不能干傻事了。”杨乐然就是心软,随随便便就能被一个陌生人给骗了,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线。

杨乐然努努嘴,点了点头,又指挥着安奕鸣给她捏腿捶背端茶倒水,正说着话,窗外传来一阵吵闹声,推开窗户一看,竟是鲁家夫妇来了。

鲁家老夫妇一进门就跪倒在地上,头磕山响,嘴里哀嚎着,“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胜儿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呀,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只要能放过他,让我们做牛做马都愿意。”

杨家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媳们聚在院子里,一个个都没好气地看着鲁家夫妇,杨乐然的二叔随手抄起一根木棒,大有把他们打出们去的架势。

生怕闹出什么事来的杨乐然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鲁家夫妇一看她露面,跪爬过去,磕头如捣蒜,“闺女闺女,求求你了,我们家就胜儿一个儿子,没了他我们两个老人可怎么活、孙子可怎么活……”

杨乐然侧身躲开,初见老人的那一丝不忍已经烟消云散,她不是没想过要帮老人求求情,毕竟她也没遭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他们哭嚎了这么久竟没有一句提到郑晓,在他们心里郑晓到底是共同生活了近十年的儿媳妇,还是一个不用支付工钱的劳动力?“您二位找错人了,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请问吧。”

“不不不,警察已经把胜儿带走了,只有你,只有你能帮他。”鲁家老太扑过去揪住杨乐然的裤腿,力道之大,杨乐然险些摔倒,幸亏安奕鸣在旁边扶了一把,“你帮帮他,你和郑晓是同学,一定能帮胜儿的。”

终于提到了郑晓,却是在和杨乐然攀关系,杨乐然强调着说:“既然是警察把人带走了,我就更帮不上什么了。”

“你帮得了的,帮得了的,只要你和警察说,胜儿没有把你怎么样,都是郑晓,对,都是郑晓,她嫉妒你,她发疯了,才把你推下去的,对对对,都是郑晓……”

竟然把作伪证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别说后安奕鸣和杨乐然这两个法律工作者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就连杨乐然的堂哥们也都听不下去,架起两个老人就往外走。

杨乐然心里涌起一阵酸楚。虽说鲁家夫妇不讲道理,可昨天两个人还是去医院留下了二百块钱,也能在今天上门为了儿子弯下膝盖,可是郑晓呢?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一个人为郑晓说句什么,一句都没有,郑晓这一生,到底是怎样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