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不可消
作者:春衫满枝华 | 分类:古言 | 字数:24.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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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漠州县令曹何光
小福乖乖地趴在长春的脚边,摇着尾巴。
见状,长春掰了一半饼子到它嘴边,看它吃得欢,伸出手去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所幸洞里边不是那样冷,空气中还隐约透着些燥热。
不敢将油灯熄灭,担心夜里会有什么东西钻出来。
长春知道,山上的这些地方最容易出现毒蛇蝎子之类的毒物,不仅个头小,还狡猾的很,很难让人发现。
她看着黑溜溜的洞口,在江伏虞身旁缩成一团,“你说,村子里的人会……会不会……上山?”
几人没敢全部睡着,轮流守一两个时辰。
轮到长春时,这场大雨好像要特意去回答她的问题。
霎时间,外头发怒般地往下面泼着水,冲击着石壁险些要溅到她脚边。
在这嘈杂中,她听得见喊叫声。
是从山下传来的,伴随着狂风摧残着层林的响动,显得格外微弱。
她朝着洞口的方向走了几步才听的真切。
再往前一步,都无法下腿,长春端起油灯朝着外面照着,入目是一片水帘,根本看不清确切的情况。
她们所处的位置很好,水流既不会冲进来,也不会塌陷。
目前为止,还算安全。
江伏虞也被这声响吵醒,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几人都没敢再睡。
他连忙将长春唤回去,怕她被水流卷走。
“你也听……听到了,是吗?”
听到了村民的喊叫声。
江伏虞点头,知道长春心里面担心, 可任凭再担心也不能如何。
事情事先已经通知过了的,是他们不愿意搬离,就算她再怎么劝说,也是徒增无用功。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他伸出手去拉着长春坐到跟前,捂住她的的耳朵。
不让她去听。
道理长春都懂得,就是这心里边难受的慌。
她在想,村口带着斑点小狗的老爷爷一家,能不能跑的出来。
离山脚下最远的王大娘又能不能赶得上。
刚到这里的时候,大家都很陌生,可也总是有那么几个人会对她好,领她进院子里去看小狗,给她分享新种上的小菜。
这些,在数日前都还是活生生的人啊。
可是她做不了更多了,她已经尽力了。
长春没有这么些个本领,去将人一个个绑上来。
“我没事,就是……一时间有点缓不过来。”她将江伏虞的手掌拿下来,贴在脸颊上,去感受那抹温热。
摸了摸他身下的被褥,有些担心,“你怎么样?有……有没有哪里难受?”
“凉不凉……”
虽说如今是八月份,可毕竟连着下了好几个月的雨,又是在那样高的山洞里,身下的石壁难免有些冷。
“不凉,你给我暖暖就不凉。”
江伏虞握着长春的手,探进袖口,叹了口气。
明明是她自己冷,还要去关心他。
他手心贴在上面,给她取暖,直到捂热了些也没松开手。
知道长春心里边不安,只好这样让她觉得有他在身旁,不会那么难受。
山下的声音并没有减小,愈加惨烈。
长春听不清内容,只知道这些人多数会被吞没,上不来了。
她靠在江伏虞的怀里,拉过他的外衫将整个脑袋都埋了进去,让自己不去想那场景。
不知道这一夜要有多少人无家可归,又会有多少人失去至亲。
这一夜,过分的漫长,注定让人无眠。
雨是在几天后才停下来的。
筐子里的饼都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青菜叶和生食,有些下不去嘴,不是她们挑剔,在这种时候不仅要保存住体力,更多的是要不生病才行。
吃坏了肚子那就太不值了些。
那日来时在出口捡的树枝也烧完了,根本没有工具能用来生火。
老天爷像是开玩笑一般,前几日还下的那样猛烈,短短时间内,这天上又出了个大太阳。
说不出来的捉弄人。
其实这几天,洞里面还跑出来一条胳膊长短的小蛇,只是分不清有没有毒,砸死了后就被扔到了一边,没敢动它。
几人没了食物,也不敢现在出去,只好在原地干饿着。
现在雨才刚停下了,确定不了外面还会不会滑坡,只能等上些天再出去看看。
官府的人是在五日后才来的。
长长的两排队伍,身上穿着袍子,一边走一边谩骂。
“管理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是倒霉!”
“不是旱地就是发洪,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来人!”为首的曹何光看着脚上厚厚的土渍,紧皱眉头,咬牙切齿地朝后面喊道:“轿子还没备好?”
“都是干什么吃的!”
没等他往下发火,后面的两人连忙弓着腰一路小跑过来,也顾不得摔的满身泥水,生怕曹何光扣了他们的月奉。
“县令别动怒,小的这不是瞧着那坐上硬邦邦的,特意给您找了个软垫。”他低下身子,几乎要垂到那人腰部的位置,拱着手谄媚道。
另一人也没闲着,连忙扯着笑去给曹何光跪下了当板凳。
他拽了下前面的那个人,面上有些懊恼。
这小子竟然抢在他前头去,害他来当这个低身莆地的狗。
见着那人没被自己拽倒,稳稳地立在那里,他只好继续哈着腰把背又低了些,好方便人上去。
“算这俩小子有主意,哈哈哈,不愧是我曹府的奴才!”曹何光也不着急,转眼乐呵呵的朝旁边人得意道。
他将袍子撩起来,抬脚踩在那奴才腰上,感觉到底下人快要撑不住时,才扶着轿子坐了上去。
椅背不似想象那样硬邦邦,曹何光稍稍舒了口气。
还算满意。
见人正准备直起身,他一脚将人踩住,“这听话的奴才啊,得训。”
“训得好,才有价值。”曹何光将鞋子上的土蹭的干净了,才挪开放到木橼上。
语气不急不缓,听着让人不太舒坦。
那奴才被他踹倒在地上,整张脸都摊在泥水里,手指紧紧地扶在两边,愣是不敢抬头。
等曹何光发了指令,才慢慢直起身子来,扯过袖子胡乱在脸上擦了擦。
“县令老爷说的是,奴才荣幸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