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茵花了将近三秒才明白褚玉修的意思，她连忙摆摆手，“不提了，不提了，看晚霞。”

也就安静了一会儿，急性子的人又耐不住问他：“你上大学的时候有和其他女孩儿看过晚霞吗？”

褚玉修修长的指尖在石桌上点了点，煞有介事地想了一下，“有。”

余茵笑起来，“好巧哦，我也和其他人看过。”

褚玉修笑容凝滞，幽幽地看了余茵一眼：“大三，学校组织的一次短途旅行，我和整个班级的同学一起看了晚霞。”

余茵抿着唇憋笑，“那我和你不一样哦。”她小声说，“就在昨天，褚砚请我和我室友去了summer club吃饭，顺便看了晚霞。”

summer club是市中心一栋高楼顶层的露台餐厅，以270度超大观景平台而闻名，位置很难订。

褚宇修默了片刻，垂眼似是在思考，过了会儿一本正经地提出建议：“要不，我把褚砚送回去。”

余茵恨不得举双手赞同：“就说他想跑，继续给他关起来。”

两人板着脸对视两秒，绷不住笑出声。余茵拉着他站起来，顺着翠湖走出去，晚霞散去，夜色升起，他们就像学校随处可见的任何一对普通情侣。

走着走着，余茵拧起眉，“我还是觉得，褚砚好像很反对我们在一起。”

“嗯。”褚玉修轻描淡写地答，“他是不太赞同，但他的意见不重要，不予采纳。”

“为什么啊？”余茵恶狠狠地说，“亏我们费尽心思把他弄出来，越说我越想把他关回屋里了。”

褚玉修笑了一下：“他担心我们。”

他身后的路灯骤然亮起，清清冷冷的如同一盏月亮，他站在这样的疏朗的月光下说：“余茵，你和我的事一旦传出去，必定流言蜚语、众口铄金，你怕吗？”

余茵很快地摇了摇头，“他们管不着我们，说的话也不能实质性伤我分毫。有本事到我面前来说，我看他还说不说的出口。”她瞪一眼褚玉修，挑衅道：“所以你怕了？”

褚玉修摇头，抬头摸了下余茵的头，夸奖她：“真勇敢。”

余茵看了他老半天，“我知道你不怕。”她伸出手，踮起脚，也学着他摸她脑袋一样去够他的脑袋，“我知道你从回应我开始，就一定断了所有退路，做了万全的准备。势必跋履山川、越过湖海，付出了许多我想象不到的代价。”

“那是值得的。”她坚定地重复，“那是值得的。”

褚玉修定睛看了她半晌，缓慢地弯下腰，让她伸手就能摸到他的发丝，郑重地回答：“我知道。”

订婚宴定在了十一假期，锦城最好的酒店、最好的宴会厅。宾客盈门，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余茵身上的礼服并不是那天在婚纱店看到的两件中的任何一件，这件做工明显更精细、款式也更精致，连尺寸都刚刚好。她一上身，就知道是褚玉修的手笔。

余母替她拉上最后一寸拉链，称赞道：“这礼服真漂亮，褚砚这孩子，有心了。”

余茵自动忽略掉余母嘴里的名字，“嗯，他是挺有心的。”

“那你们以后好好过生日。”余母说，“再有什么心思，也都该收起来了。”

余茵心虚，催促她去外头看看宾客到齐了没，正拿着手机查看照片，通知栏一闪。

一个可爱的女生头像：「宝贝，订婚快乐，今天有事来不了了，给你准备了礼物，下次带给你。」

余茵吁了口气。

成了。

这是他们事先定好的暗号，如果褚砚成功出逃，就发新婚快乐，准备了礼物，如果情况有变，要见机行事，就直接发转账。

果然，等了三五分钟，褚砚母亲便急急忙忙地进来寻人：“余茵，看见褚砚了吗？”

余茵故作惊讶：“他不是在另一个更衣室吗？”

“他不见了。”褚砚母亲指着她的手机，“他爸爸在前头还不知道，你帮阿姨联系联系他，他能跑到哪里去啊？！”

余茵连忙安抚她：“阿姨别急。”

她拨通褚砚的电话，不出意料，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再拨过去，关机了。

余母听到风声赶过来，进门时看了余茵一眼，才又看向褚砚母亲，“这孩子一个人肯定跑不了，他平时熟悉的朋友呢，联系过没有？”

“他平时玩的那几个都这儿在呢。”褚砚母亲着急忙慌的，“换个衣服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那……”余母踌躇道，“你去前头，把褚先生叫过来，这事还得他想办法。”

褚砚母亲别无他法，急冲冲地往外走，余母一把拉住她的手，嘱咐道：“稳当点，别让人看出来。”

整个锦城的权贵都在场，褚砚母亲也知道这场合不能乱了阵脚，对镜子扑了层粉掩了泪痕才出去。

不久后褚勋沉着脸进来，他身后还跟着褚玉修。

门刚一关，他猛地一脚踹向了旁边的长椅。

褚砚母亲在长椅边站着，猝不及防地被错位的椅子撞到了腿，一声惊呼，眼流狂飙。

在场几人皆是一愣，余母挡在余茵面前，面色不虞：“褚先生，请你控制一下你的情绪。”说完，她走过去，和余茵一起把褚砚母亲搀扶到了远处坐下。

褚勋嘴一抿，脸色阴郁：“狗东西，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安份。”他转身回去吼褚玉修，“快派人去找啊！”

褚玉修冷眼看他，一声不吭。

余母再次出声：“褚勋，你在这儿甩脸色给谁看？能解决问题吗？今天这订婚宴要是没办法顺利进行，丢的不只是你褚家的脸，订婚当天新郎跑了，传出去，你是想让余家跟你们一起被人笑？”

她冷斥：“你别做出这副样子，再大声点，你要不直接当着宾客的面打你老婆，用这个丑闻盖你儿子逃跑的丑闻，我看不错。”

褚勋被拂了面子，脸色更不好看，却没有再发啤气。看了眼表，距离订婚宴开始不到五分钟。

他同余母商议：“要不，就说我家夫人身体不适，订婚宴改期举行？”

“怎么不舒服？被你踹的不舒服？”余母冷笑，“这么个一跑再跑的混帐东西，你能不能保证他跑了这次没有下次，他也配得上我女儿？”

褚砚母亲怯懦地张嘴：“下次，我们一定管好他。”

余母摇头，视线越过褚勋看向他身后的褚玉修：“褚家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褚勋呵斥：“不行！”

“少拿这副口气跟我说话。”余母从容不迫地看着他，“我不管你褚家里头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我只知道我女儿今天要订婚，要风风光光的订婚，你褚家能不能做到？”

气氛凝滞，局面僵持。

司仪尴尬地来敲门，催促道：“新人要入场了，时间来不及了。”

褚勋面色一变再变，终于看向褚玉修：“你，去换衣服。”

人乌泱泱离去，余母也要出去招呼宾客，她出门前握了下余茵的手，眼神柔软，“妈妈能帮你的，只有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