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泩骑山地车上学。

他的车不能带人，余茵尝试过好几次学自行车都因为怕摔不了了之，只能和同样不会骑自行车的季北扬坐公交。

早高峰难得有个空位，余茵一屁股坐下来。季北扬站在他身边，瘦高身体正好挡住了对面窗户照进来的光。她把季北扬的书包扯下来抱在怀里，小声地打听消息：“扬扬，你哥昨晚上回家说什么了吗？”

季北扬垂眼看她，长睫低垂挡下大半眸光，冷淡地回答：“没说什么。”

余茵泄了气，嘟囔道：“你们男孩是不会跟朋友分享青春期的烦恼吗？比如对哪个女生有好感啊，再比如说，有没有哪个女生对他告白了啊？都不说的吗？”

季北扬撩起眼皮子，神情冷淡，语气未变，吝啬字眼：“不会。”

穿着校服，余茵怕身边的大人听见，她怕面对那些大人自以为洞察一切的白眼，轻轻地拉扯着他的衣摆。季北扬顺着她的力道低下头，她用气音问：“他有没有说过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你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

这回季北扬不说话了，他直起身子，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拿出耳机，塞进耳朵里，转身，扶住了对面的栏杆，一气呵成。

“诶！”

余茵气得咬牙。

臭季北扬，不讲义气！

从公交站一路到学校，余茵都没跟季北扬说话，她气冲冲地往前走，一个人闷头进了学校。路过操场时，停车棚里季南泩的车已经在了，但他人不在班上。

讲台上余茵的亲亲好友兼同桌吴枫正在往黑板右侧誊抄今天的课表，顺手把右上角高考倒计时那栏的11改成了9。见余茵进来，举起满是粉笔灰的手就过来掐她的脸，余茵猛地往后一躲，结结实实地撞进了刚踏进班门的季北扬怀里。

脑袋磕下巴，余茵快脑震荡了，捂住脑袋回头。

吴枫眼疾手快地把人拽了回来，粉笔灰蹭了余茵一胳膊，对着来人道歉：“对不起啊，季……”

“季北扬，对不起。”

余茵知道好友分不清这俩人，在她语速慢下来时迅速接话。不止是她，班上挺多人都分不清俩兄弟的，尤其是季南泩不笑的时候。

季北扬表情不善，也或许他正常板脸时就是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手一扬往余茵的方向扔了个烫手的塑料袋，她堪堪接过，鼻尖儿闻着味了，是糯米滋油条饭团。

余茵笑吟吟地说：“谢了，bro～”

季北扬薄唇轻启，36度的体温吐出零下冰冷的语言：“滚。”

吴枫要去洗手，余茵拿着水瓶和糯米滋油条跟她一块儿溜达着过去。她眼神往篮球场瞄，手里长眼睛似地拆开糯米滋油条的塑料袋，嘴里还在应和吴枫的话，一心三用。

“我说让你别看了，他被数学老师喊去办公室了。”吴枫翻了白眼，“你这重色轻友的毛病能不能改改，你这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余茵：“别污蔑我！我流哈喇子是因为这糯米滋油条很香好不好。”

也不算是假话，校门口这家糯米滋油条确实很好吃。香香软软的糯米饭在青皮珠帘上用勺子摁平，放半根刚出锅炸的酥酥脆脆的油条，铺上阿姨自家做的酸菜和酸酸辣辣的土豆丝，再来一根王中王，卷起后两头沾一沾芝麻糖。咸咸甜甜的，好吃的要命。

也有人不吃甜，那就不沾芝麻糖，纯咸口，也好吃。不过余茵觉得那就少了芝麻糖里白糖和芝麻在嘴里滋滋咬开的口感，过于平淡了。

水箱里的水还没开，吴枫在另一头的洗手池洗手，见没人了才问：“你知道陈容倩跟季南泩告白了吗？”

余茵嘴里这口糯米吞下去了才回答：“你怎么知道的？”

“你也知道了？”吴枫惊讶，“我们寝室那谁不是跟她关系很好吗，昨晚上在寝室里跟她打电话，声音巨大，我被迫听了一嘴。”

吴枫是住宿，她家远，在过江的另一个区。那谁指的是吴枫宿舍的周夏晚，跟陈容倩是好朋友。余茵跟她交际很少，但吴枫在宿舍因为寝室卫生的事跟她闹过很多次矛盾，再加上她和陈容倩是好朋友。

——俗话说，朋友的敌人就是敌人，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余茵也不太喜欢她。

余茵把空塑料袋扔进垃圾桶里，拧开一个水龙头洗了手，“我看见了。”

“看见了？”

“她在我家楼下告的白，还给季南泩送了个钥匙扣。”余茵叹气，“我没敢问季南泩答应了没，卑微小鱼，在线害怕。”

“心疼。”吴枫拍了拍余茵的胳膊，“爱上一个暖男，你就注定要接受他也会成为其他女孩的中央空调。”

吴枫不喜欢季南泩，可能是女生都看不上自己闺蜜喜欢的男人这种玄学，也可能是她觉得季南泩很像处处留情的渣男，她对他一向没什么好感。

“别这么说baby，”余茵捂住自己的胸口，做出西施捧心的样子，“我会心痛。”

“好吧。”吴枫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不过你不用心痛，他没答应。”

余茵眼里放光：“我就知道。”

“他也没拒绝。”吴枫微笑补刀。

余茵眼里的光灭了，“我心已死。”

吴枫接过呆愣的余茵手里的水瓶，给她兑了一半凉水一半热水，“你还没习惯吗？季南泩这个人面对告白就是不接受也不拒绝啊，每次都说先了解一下做朋友，把女生吊着不给个准话，也就你觉得他这是温柔了，这明明就是海王——”

“stop！”余茵打断她，“但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跟任何女生有过不清不楚地来往，长得帅、人阳光、成绩好、性格也很nice！真的很值得喜欢！”

“你恋爱脑上头了。”吴枫翻了个白眼，“我说真的，马上要高考了，你的成绩虽然不错，但离季南泩还是差点，他肯定要考top2的，你到时候怎么办？在另一个学校继续着你的暗恋吗？”

这个问题余茵早就想过了，她郑重其事地说：“我准备告白。”

吴枫一脸震惊，给了她一个大拇指：“你还有这勇气呢？什么时候？”

“九号。”余茵说，“他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