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你不知道我是谁。”

余茵听着雨声说，“你有机会知道，但你没有去查。”

路饶趴在床边，发丝柔软，眼神也柔软，“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我在这个世界抛弃了你。

她摇头，反问他：“为什么？”

路饶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爱吧，因为我爱你。”

“嗯？”余茵不懂。

路饶摇头，不解释，“你上次来的时候，知道这是一场游戏吗？”

“不知道。”她很坦诚，“就像你现在一样。”

路饶轻轻笑起来，又问：“那个世界很好？好到你一定要让我回去。”

“……”余茵垂下眼，认真地想了想，“没有，除了科技更发达，其他的似乎也没有更好。”

路饶的食指还在无意识地揉搓她的掌心，听到回答，他垂下的眼轻抬了一下，又绕回那个问题，“那为什么一定要我回去？”

“你的父母、家人还有朋友，都很担心你。”余茵思索着，“你消失的很突然，没有留下任何话，长期留在游戏里，现实中的你会逐渐失去意识 ，会傻、会死。”

她越说越觉得是悖论，越说越没有底气。都已经决心抛弃现实了，一定是现实中再也没有他在乎的东西。那么她说的这些，又怎么能劝服他回到那个世界？

果然，路饶孩子气地笑了一下，“会傻、会死，听着还不错。”

余茵脑子里骤然响起刺耳的鸣笛声。

系统冷冰冰的机械音响起：“警告！警告！路饶出现严重自/杀倾向，请及时干预！警告！警告！路饶出现严重自/杀倾向，请及时干预！”

路饶还趴在那儿，半张脸枕在臂弯里，半张脸藏在余茵的影子里，看起来柔软又干净，年轻俊朗的脸上挂着温和清淡的笑意。他望着她的眼睛满是蓬松的爱意，这么美好动人的样子，却正想着如何奔赴一场死亡。

余茵的手一抖，猛地攥紧了他的手。

“怎么了？”他微仰起头，眼里带着诧异。

余茵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想伸手去碰一碰他的头发。在碰到他之前，路饶率先迎上来，脸贴上了她的掌心。那双透亮的眼睛弯起来，蹭了蹭她的掌心。

小狗一样的男人。

她听见脑子里新一轮的提示音，警报解除。

“睡觉吧。”她看着他眼下的青黑，“我想你抱着我睡。”

路饶诧异了半晌，伸手脱下了睡衣外头的灰色开衫，掀开被子躺到了她身边。

床垫塌陷，余茵的心跳跟着起落，她远没有表现出的那么自若，在跟人“同床共枕”方面是生手，僵硬地滑进云朵般的被子里，如同躺尸。

路饶试探性地牵住了她的指尖，很凉，反倒是他的，指腹温热，掌心出了热汗。

“那、睡了？我关灯了？”她征求意见。

“嗯。”声音很沉。

“啪”，灯关了。

黑暗里，路饶翻了个身，衣料摩挲出沙沙的声音，余茵鼻尖嗅到一点和自己身上相似的茶香——来自同一瓶沐浴露。下一秒，毫无征兆的，和她截然不同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男人温热的手坚定地穿过她的腰下，手腕一扣，她被带着翻了个身，面向了他。茶香气更浓了，她听见耳边激烈的心跳声，却分不清是来自于自己还是来自他。

“睡吧。”他的声音暗哑，有了几分困倦。

一夜好梦，醒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遮光性极好的窗帘不曾泄露进一丝天光，余茵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钟，快十一点了。

怪不得胃里烧得慌。

路饶还在睡，很安稳。余茵守了一会儿，看他短时间内没有苏醒的迹象，准备去随便弄点东西吃。

腰间的衣服似乎勾到了哪儿，一坐起就感觉到不对。她回头，发现一小节衣物被路饶捏在手上，他醒了，双眼泛红。

“去哪儿？”他语气尚不清醒，有无端的委屈和怒气。

起床气？

余茵把手机怼到他面前，让他看清上面的时间。

“不早了，我饿了，去找吃的。”

听了这话，路饶清醒了一点，胡乱地抹了把脸，抬手一拉，她又跌进软/被里。他倾/身上去，极克制的印上一吻，又埋头细嗅她的味道。

他瘦，但到底是成年男性，骨骼里有与生俱来的坚/硬力量，要是从前训练有素的余茵，指定不会任他予/求。可她现在是个手臂只有软肉的“细狗”，营养不良伴随着低血糖，根本无力抵抗，瘫/在床上，任他像吸猫一样的吸/她。

这副画面很好笑，他真的很像金毛犬跟主人撒娇要抱抱。

余茵五指插进他的发根处，撸狗一样撸了两下，“路饶，起床了。你要工作的吧？”

路饶语带不满，神思不清地闹别扭，“不工作。”要摆烂。

“不工作也要起床吃饭。”余茵一板一眼。

路饶笑起来，整张脸被笑意点亮。头发炮/火轰过一样，乱糟糟地翘起，胡乱地点了两下头，撑着床单坐起来，眼睛发直。愣了两秒，才从床上下去，打开衣柜开始挑今天的衣服。还不忘给阿姨发消息，让对方送来早饭。

好可爱，谁懂啊。

余茵眯着眼，心情大好，她的身体里住着现实世界的灵魂，看路饶就是在看一个年轻富有朝气的弟弟。这样的他，青草和朝阳一样的他，对她反而更有吸引力。

“你帮我挑？”他懒洋洋地靠在柜子上。

余茵轻点了下头，看向他的衣柜。除了几套出席工作场合必备的深色西装，其他衣服都是浅色，白、鹅黄、浅驼、灰、蓝之类的。

她看了许久，拿出件蓝白扎染的毛衣，又挑了件白色长裤，想了想还是问：“去公司吗？”穿这个似乎不太职业。

路饶从她手里拿过衣服，很随意，“我穿什么都可以。”

也是，老板了，没人敢说。

“其实你穿深色应该也很好看，你不喜欢吗？”她纯粹是好奇，随口一问。

路饶顿了一顿，“你以前说我穿浅色很好看。”

“……”真该死啊，余茵眨了眨眼，“确实好看，我现在也觉得好看。只是深色也可以试试。”

他笑了一声，也不纠结，把她推出衣帽间，“换衣服了，不许偷/看。”

余茵对着阖上的门，好一会儿，嘴角还有笑意。

她很喜欢这个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