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纪事录
作者:此间须臾 | 分类:古言 | 字数:77.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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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此时此刻,阿史那诺觉得他们十来年的交情在正在一点点消退,那个他熟悉并熟知的人正在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的人出现。而自己却似乎还在停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的远去,直到彻底离开自己的世界。
“你不能这样……”阿史那诺下意识的喊道,说完自己却是一愣,他不能怎样?他不能成长?他不能变得让自己觉得陌生?还是……他不能离开自己的世界?可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来要求他呢?一时之间,他内心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你怎么了?”萧韶见他种种一反常态的表现,心里开始有些担忧,但此时他无论如何也猜测不到这位故友的心情,又担心他们在这里耽搁太久,那边会再起变化,便道:“我们在这里不能耽搁太久……”他作为一国之君还有许多事等着他。
萧韶相信这话说出来后,这人也定会明白其中的含义。他们乔装后出现在战场,为的是什么,想必他自己心知肚明。即便穿戴都是南离士兵的服饰,但只要有心还是能留意到其中的不同。
方才是趁着曦祜主帅突然阵亡而引起的骚动才顺利脱身,现在只怕那边已经反应过来了,倘若被他们抓住实质的证据,那对于北禺来说将后患无穷。
“……”阿史那诺也想到了这一潜伏的危机,但他却还是未动。
“走吧,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我们了……”萧韶向阿史那诺伸出手。
这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只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是不想做这个腐朽世界里继续沉默的羔羊呢?还是真的想来做那得利的渔翁呢?可无论如何,今日他出手相助的这份恩情,他算是欠下了。
阿史那诺看着萧韶向自己伸出的手,眼中掠过诸多复杂晦暗的情绪。这手也变了,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拇指和食指上有明显的茧子。上次见这人的时候他都没注意到,看来应该是这一年多以来磨出来的。大概唯一没有变化的还是那光秃秃的指甲吧!想到这里,阿史那诺郁堵的心绪终于得以缓解。
想到自他们分别后,南离的种种遭遇,以及这人经历的种种困境……他内心一声喟叹: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似乎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啊!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震,那股一直困扰着自己的烦躁和焦虑,他似乎有了点儿眉目……
阿史那诺压下心里的震惊,和翻涌起的各种情绪。握住了伸向自己的这只手,一把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但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萧韶疼得脸都变形了。刚站起来,又跌坐回了地上……
心里忍不住想:今天这人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到底发的哪门子的火?生的哪门子的气?
阿史那诺听见萧韶倒吸气的声音,心里懊悔自己的疏忽大意,竟将他的伤口给忘记了。其实他知道自己这股莫名的烦躁和怒火从何而来,但此时却不敢深究下去,可是经过方才的这番心绪起伏,他知道有些事,自己不能再当做,只是因为那副皮相而起的,一时悸动了……
阿史那诺心里千思万绪的,但面上却故作平静,用他们平日里玩闹惯了的口吻,道:“你这伤口我方才检查过了,死不了。男子汉大丈夫的,别一点伤就哭天喊地的……”
“我操你大爷……”萧韶本就怕痛,今日这伤口虽不致命,但也不轻,他之前一直咬牙忍着,这会儿被人拉拽到伤口了,他抽口气都有人来教训他。
“哟,你还会说这话啊?”阿史那诺嘴上虽然贫着,手上却动作飞快的给人伤口做了简单处理。
萧韶见他动作,原本还有些感动的……要是这人在处理伤口时,撕开伤口处被污血粘连着的衣襟时,稍微注意点;剔除伤口上的污渍时,动作稍微轻柔点;他洒在伤口处的药粉,稍微不那么刺激。但凡有任何一点这人注意到了,萧韶一定感激在心,只是现在他只想放声痛骂,来缓解伤口处那火辣辣的痛。
当即就顾不上什么礼仪风度了:“其实你是子雅骋鸣派来故意整我的吧?”
“咳,你这话说得,颜相听见可是会伤心的……”
十来天前,南离的相国颜伯如带着使臣抵达北禺,请求面见北禺国君。然而北禺国君知道南离相国此时前来的目的,为了日后不给曦祜留下借口,北禺国君称病不见。然而两国向来友好,没有啥仇恨,就此把人家一国之相晾在旁边也不合适,于是北禺国君便找了位王子替自己接待这位南离的相国。
而负责接待的人正是与南离有着不解之缘的阿史那诺王子殿下。阿史那诺知道这差事是个烫手的山芋,处理好了没有啥好处;可一旦处理不好,后果就可大可小了。但他却不得不接,原因嘛,一是君命不可违;二是他的处境从来都由不得他对差事挑三拣四。
时间回到一年前,阿史那诺在与东渚的国事商谈顺利完成后,他便带着“受伤”的身体回国了。回国前纳古赫已经查清楚了他们被拖延的原因,因为原因太过简单和愚蠢,导致阿史那诺思虑了很久,他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阴谋等着他。
原因是他愚蠢的三王兄为了夺走他的未婚妻。一般来说,要夺人未婚妻,是得把这人杀了才行。然而北禺不同,在北禺只要女方家里人主动提出,并退还订婚礼,而男方接受了女方退回来的订婚礼,就算退婚成功。且男女双方以后各自婚嫁自由,互不干涉。
为什么要说这个方法简单和愚蠢呢?
愚蠢自不必说,他们的父亲,允许他们互相公平竞争,但严厉禁止他们自相残杀。这次他这位三王兄对他派了刺客,已经犯了他们父亲的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