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于是等到南离的相国颜伯如带着使臣来到北禺后，之前平息下去的议论，再次在国内蔓延开来。北禺尚武，无论男女老少，妇孺儿童，都有一颗拼搏的心。南离的遭遇让他们看到了未来的自己，曦祜对周边国家的肆虐他们看在眼里，以前他们征伐的对象只是一些国力低下的小国，而现在对南离的出兵却打破了维持了近百余年的平衡。固有局面已被打破，迎接他们的又会是什么呢？于是在南离相国的到来后，这些议论以及对未来的担忧达到顶点。

颜伯如正是在这样的氛围下抵达了北禺，他递上去的国书迟迟没有反应，后来还是他找了同为北禺相国的曲载甫，攀谈旧日他们南北齐名的交情后，穹宫那边的答复终于姗姗来迟。

只是，颜伯如在见到接见自己的人后，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就是北禺国君的答案了。接见他的是北禺四王子，阿史那诺。

寒暄的场面话说完之后，颜伯如没有着急说出此行的来意，虽然他说与不说意义已不大，但他仍旧颇有兴致的和阿史那诺聊起了来到北禺后的一些见闻，特别是这几天在苍都城内所见所闻的感受。阿史那诺也不着急，陪着他东南西北的闲扯着。

于是两人就北禺的地理风光、风土人情聊得很是投机。只是这听着听着，他就听出了些不对劲儿来，原来这位相国大人之前的闲扯另有深意啊！

终于颜伯如看似无意的随口问了一句：“王子殿下觉得这大好河山丢了是不是很可惜呢？”

闻言，阿史那诺也不对这南离的相国隐瞒：“如若在我手中，那是肯定丢不了的。”

这话颜伯如觉得不假，只是他如此的实诚的回答，倒是在颜伯如的意料之中，却是情理之外。传闻这位王子殿下性格豪爽，说话直接。只是这话不仅说得直接，毫不避讳，还有些搁在空中了。

随即，颜伯如不退让的又道：“殿下如此自信，就不怕还没到自己手中，就给弄丢了吗？”言下之意，若要到你手中，首先要保证你能顺利继位，可照北禺如今这局势，只怕老国王一倒下，储位之争就能将北禺搅得天翻地覆。内乱的北禺不会让周围的国家蠢蠢欲动？北禺周边，可不仅仅只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曦祜！

阿史那诺苦笑：“相国大人怎么竟说这种大实话呢？”他叹了一声，又道：“相国大人你也清楚，我如今也只是区区王子，哪能做得了国君的主啊！”这倒是他真情实意的话了。他有战的心，但奈何现在的他还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王子而已。

他这还真不是在惺惺作态，从南离回来之后，他便各方奔走游说，甚至在父王跟前也上了好几道折子，希望能借着南离吸引了曦祜注意力的时候，趁机在曦祜的北边捞点儿好处……可奈何人微言轻，他被训斥了不说，还引来阿乞言一派的攻击，说自己“只顾眼下利益，不计招惹来曦祜的后果”。

颜伯如见他陷入沉思，又听他话语中的意思，分明就是主战一派的。颜伯如知道眼前这人是一个助力，但终究还是得找能做决定的人商谈才行。

便道：“不知，王子殿下可否将外臣引荐于贵国国君？”

“相国大人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阿史那诺做出为难状，脸上露出苦笑。若父王想见你们一行人，就不会称病，找自己来接待你们了。

颜伯如知道这位王子殿下心中对曦祜也是忌惮的，如若南离灭亡，与之相邻的北禺会怎么样？只怕北禺人心里都清楚，他相信现在心里最慌的应该是北禺的国民，因为排在一下位的永远是最忐忑的。而北禺极有可能就是这下一位。他不认为这位王子殿下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样的结果到来。

虽然此时面见北禺国君一事，是有些不好办，但他不相信眼前这人没有办法。因为，此事若真是一开始就毫无回旋的余地，这位王子殿下，也就不会在这里和他拉扯这许久，耗费这些口舌之辩了。

于是，他拱了拱手道：“既然殿下如此为难，那就恕外臣打扰了。”颜伯如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诶，相国大人……”阿史那诺见人来真的，虽然知道这是他的计谋，还是赶忙开口，将人留下。

“王子殿下不必多言，外臣这就赶回南离。”颜伯如慷慨激昂，随即又对同行之人道：“我们立即启程，以老夫对我王的了解，此刻怕是要准备御驾亲征了。老夫誓要与我南离共存亡！”

听见御驾亲征四个字，阿史那诺心里一惊，心道：简直是胡来，就他那弱鸡武力，上战场不是去给对方白白送人头吗？

“颜相……”阿史那诺拉住忽然变得激动的颜伯如，道：“父王近来的确是身体不适，容我想想法子，就是要见也要等上一等了。”

闻言，颜伯如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儒雅文士，拉着阿史那诺的双手，包含感激之色道：

“如此，便有劳殿下了。”跟着又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南离将永远是殿下忠实的伙伴。”

这话可的暗示性极强，可以解读为南离将在这场北禺的储位之争里，为阿史那诺提供帮助，也可以是南离将在他阿史那诺登基以后，给予帮助。

本是件极其利好的事，听罢这话阿史那诺却意，道：“储位之事，向来由不得我……我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颜伯如一愣眼中出现诧异之色，抬眼去看阿史那诺的神色，却见并不是说来搪塞自己的话语，似乎真就这么想的。颜伯如暗道：看来这位的处境，比外界传言的还要……艰难啊！

几天后，北禺君王图尔塔拖着带病的身体秘密接见了南离相国颜伯如，四王子阿史那诺在一旁作陪。就在今天早上他们收到了南离君主送来的信函，这封信上只有一句话：南离被灭，下一个将会轮到谁？随着信一起传来的还有一个消息：曦祜大军逼近南离都城，南离国君决定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