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零章

他话未说完，瑞珠夫人听得却是一怔，这个结果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意识深处不愿意去接受，所以一直在逃避这最坏的结果。现在被兄长这样直接的戳穿，她才真正意识到，死亡离她到底有多近。

善保眼见妹妹脸色大变，知道终于戳到了她的要害，但见她只是呆愣并未作出其他反应，知道火候还不够，于是又添了一把柴：“我们一家子也就罢了，本来就是靠着你才有的今天。可是五殿下和六殿下，他们还这么小……况且，他俩也是北禺王位的正统继承人啊，不该遭受此罪才是……”

这话算是“打蛇七寸”戳中了瑞珠夫人要害中的要害。她本来低头沉思着，听见这番话后，猝然抬头看着兄长，目光锐利。自家兄长什么德行她还是清楚的，方才这话明显意有所指，且不是出自他本人的头脑。

“你最近见过什么人？”瑞珠夫人直截了当的问了。

善保没料到妹妹会这么敏锐，又直接且毫不留情的问出来，他顿觉颜面尽失，有些下不来台。有些期期艾艾的说道：“你、你也知道这样的局势下，就算我们强行让五殿下或是六殿下登基，不仅不能扭转局面，还会让那帮见不得我们好的大臣，跳得更高……可若我们就此坐视不理，以阿乞言如今的声望和势力，打进来也是迟早的事。与其这样，不如我们联合其他人……”

瑞珠夫人听完兄长的话后，低头沉思，一手下意识的揉按着太阳穴，片刻后抬头问道：“哪方的势力派出人来见你的？”

善保听见妹妹的问话，知道这就是不反对了，于是老实交代道：“泰亦里古。”

“他？”听见这个回答，瑞珠夫人既感到意外又不是很意外。不意外之处在于，前段时间她收到消息，说此人并未如外界传言的那样被圈禁，反而消失躲起来了，她就知道，此人不会如此轻易便放弃。意外之处是，她没想到这人会主动找上他们。

“兄长不会忘了他是如何获罪的吧？”瑞珠夫人提醒道。

“当然记得。”善保立即答道：“就算他知晓了，我们嫁祸他杀害阿勒泰一事，又能怎样？此一时彼一时啊……我们现在处境不好，他日子又好过了吗？”否则，那人怎么会找上门来求合作的？

“嫁祸一事，他心里就没有恨？现在却主动找上门来，你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盘算？”瑞珠夫人问道。

“这个不打紧，你想想看，他现在就只有清河郡一地，离开那里，他谁也不是。”善保以难得出现的清醒头脑分析道：“我们和阿乞言在他眼里，谁的威胁更大？”

“哼。”瑞珠夫人对着明显抬高敌人，贬低自己的说法报以一声冷哼。

“我也知道这话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你站在他的角度想想，是等以后阿乞言占据苍都后，再来对付他容易？还是趁他羽翼未丰之前，便先与我们合作，将其扼杀更容易？”

“其人，狼子野心如何能轻易与其合作？”瑞珠夫人还是有些担忧：“若阿乞言一倒下，他必定会第一时间倒戈，将刀枪对准我们。”

“我的亲妹子诶……”善保着急道：“你聪明一世怎么就糊涂一时呢？如我方才所言，你再换个角度想想，阿乞言和泰亦里古，谁对我们的威胁大？你何不将其看做是，我们利用泰亦里古来对付阿乞言呢？阿乞言倒下后，我们对他难道就会客气么？”

“……”瑞珠夫人缓缓按压着太阳穴一时竟无话可说，她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话有理。只要共同的敌人一倒下，他们之间谁都不会客气。相较于泰亦里古，阿乞言的威胁对他们来说更大。如此看来这倒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呢……

大殿里一时之间陷入沉默。殿外，曲载甫轻轻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脚，他在这里站的时间有些久了。他看了看手中拿着的折子，心道：看来这恶人不用自己来当了。

旃檀城这边，自从北禺王被毒害殡天的消息被证实后，东平侯势力和声望更进一步的扩大了。本来他就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现在又证实君王身侧，的的确确存在着奸佞之臣和祸国妖妃，前来投奔和宣誓效忠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眼看苍都在望，自己的势力也如日中天，阿乞言做派俨然一副王室正统继承人的架势，现在就只差登基继位，向天下昭告其新任北禺王的身份了。于是，他手下便有那极善察言观色之人，找到机会向其进言：“殿下，何不就此登基称王，拨乱反正、光复王室正统，以安天下人之心？”

初闻此进言，阿乞言心中大喜，但也知道现在时机并未成熟。一是先王并未留下传位遗诏，他现在也还并未入主穹宫，便冒然称王只会让那些还在观望之士，认定他是一个急功近利之人，此于名声不好；二是与王位有关的竞争者都尚在人世，容不得他掉以轻心。

老五、老六在其母瑞珠夫人的庇护下还活得好好的，老四目前虽行踪不明，但先王生前可是有意于他的，人只要活着就是一个威胁。最后是那位老大，他以前当真小瞧了这位，当初设局坑了老三和老四，他便开始提防此人，没想到那之后他却没了动静，让他抓不住把柄。

这次老三遇害一事，他被先王发落，本以为就此少了一个对手。哪曾想，在先王的雷霆怒火之下，这位还能捡回一条小命，还趁机蛰伏了起来。

想到说不定哪天这人就会从哪个角落里穿出来，狠狠的咬上他一口，他心里就轻松不起来。因此，让他尽早登基称王的提议他虽心动，但还是驳回了。

然而，几天之后，这个消息却不胫而走。旃檀和苍都两地都流传着东平侯阿乞言即将登基称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