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只是，方汉生虽然明白了这位的意图，但自己的回答，估计会让这位本就不好的心情，更糟糕吧……

虽然知道会引来何种后果，但方汉生也不得不如实回答道：“昨天那场攻城战，损失了我们不少兵力，撕开的口子，最后也被旃檀的守军补上了。”

“你的意思是，咱们损失了大量兵马，却什么都没有做到呢！”泰亦里古平静的问道。

“……”方汉生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他知道这位越是这样的神情和语气，心里的怒火就越大。

泰亦里古见方汉生这副明显在逃避的样子，心里越发来气，这位前朝廷谏议大夫，现清河首席策士，竟也会做出如此幼稚之举来？还是说就连他也在心里嘲讽自己的失败和无能，所以才用这副消极的态度来应对自己？

于是，怒火交加之下，他抄起桌上的茶盏，便朝一旁装傻充愣的方汉生砸了过去。哐啷一声，茶盏的响动，惊来了帐外的护卫，护卫们掀开门帘，手持武器便冲了进来。只是在他们看清眼前的情形后，便有些不知所措了。

只见谏议大夫方汉生左侧的衣襟湿了一大片，身上还在滴滴答答的滴水，袖口处残留着大片茶叶残渣，脚边还有不少茶盏的碎片。反观他们的主子，正怒视着这位谏议大夫，但在发现他们冲进来之后，视线便立刻对准了他们这些护卫。

“殿下未发话，谁让你们进来的？”泰亦里古身边伺候的内侍见他神情，立刻对着杵在门口的侍卫喝道：“还不快出去。”有了他这句话，侍卫们如同大赦一般，立刻消失在了营帐内。

泰亦里古听见这内侍的话，瞥见方汉生这副狼狈的模样，暴怒退却之后，似乎才明白过来，方才冲动之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于是他脸上露出急切之色，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方汉生跟前，将方汉生袖口、衣襟上残留的茶叶拂去，一边还用袖口亲自给他擦拭身上的茶渍。

“先生莫怪，本侯刚刚是气糊涂了，才会做出这失礼之举来。”他身边的内侍也在一旁，跟着清理方汉生的衣物。

方汉生在泰亦里古有所动作的时候，便开始推辞，再听见他这话后，立即道：“殿下，使不得。是下臣办事不利，殿下有所责罚也是应该的。”然而，他心里却在想：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怎么前后举止，判若两人？

“先生说出这话，便是心里对本侯还有气……”

方汉生一听这话顿觉不妙，此时他连礼仪都顾不上了，直接打断泰亦里古的话，躬身说道：“殿下万万不可说出此言，您是君，老夫乃一介臣子。臣子办事不利，受到责罚，岂敢心中对殿下您有怨怼之意？”

泰亦里古站在方汉生跟前，此时却只能看见方汉生的发顶。于是，他伸出手一把将人拉起来，快速打量了方汉生片刻后，见人情真意切，不像是装出来的，才道：“先生大度，不生气就好。”

然后转头对身边跟着的内侍道：“带先生去换身干净的衣衫。”有了这位的命令，方汉生乐得就此离开。

只是，他这种逃避的心里也只有片刻的安慰罢了，当他换好干净的衣物后，依然还是要面对那位殿下的阴晴不定。当方汉生再次进帐后，便见到泰亦里古站在帐内等他，两人虚礼之后，才分别落座。

这次泰亦里古没有再阴阳怪气，直接开口道：“早前未听先生之言，在阿乞言与善保打起来的时候，便趁他后方空虚，直取旃檀……”

方汉生听他一开口便提及此事，心里也是带着怒意的，当他们收到瑞珠夫人的死讯后，他便谏言，应趁两方交战无暇他顾之时，夺取旃檀城。然而郡府幕僚之中，竟有大半之人说，应该谨慎行事，瑞珠夫人的死讯，说不定是阿乞言散布出来的谣言，为的就是引他们上当，匆忙前去自投罗网。

而泰亦里古在犹豫之中并未立刻做出决断，只是加派了人手前去探听消息的真伪。等终于确定消息的真伪后，双方早已打了起来。本来这个时候他们立即动手也还来得及的，但这时又有幕僚进言说：此时前去时机尚早，不如等他们相互消耗消耗，等他们双方都打不动了，我们再前往也不迟。

方汉生知道在泰亦里古的计划之中，是有故意让双方互相消耗的意图。果然，泰亦里古再听见这位幕僚的进言后，当即便采纳了。当时方汉生便知道要糟，须知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此一时彼一时。

你不趁着双方打得腾不出手来的时候，去偷袭旃檀，占据如此重要的地势，反而还要坐等他们打完了再去？倒是经过这几次，方汉生也发现了，这清河郡看似被泰亦里古仿得密不透风，但还是有其他势力渗透进来了。

“现如今，我们被卡在了这里，旃檀若还夺不下，等苍都那边阿乞言派来的援军一到，只怕……”泰亦里古看着方汉生道：“先生觉得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要不是方汉生此时头脑清醒，他都想放声大笑了。早干嘛去呢？现在才来问该怎么办？能怎么办？我们都被卡在这里了，还能怎么办？方汉生现在总算明白，今天在听见他被泰亦里古传召时，那些随行幕僚的神情了。感情是要让自己来给他们收拾烂摊子，擦屁股了。

方汉生虽然心中百转千回，但面上保持得却是滴水不漏，道：“殿下，办法其实很简单。”

“哦……”闻言，泰亦里古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满含希冀的看着方汉生。

“我们现在只能进不能退。”方汉生言简意赅的回答后，又分析道：“现在大军就驻扎在城外，只要我们露出退意，便是露了怯意，于我们军士气不利，此其一。其二，一旦发现我们撤退，城内守军必定会出城追击。其三，我们大老远来一趟，岂能就此空手而归？再说，那位东平侯，我们迟早也是要遇见的……”